櫻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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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A
相叶雅纪，究竟是谁。
这个无法从系统里查到任何记录的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相叶雅纪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那么125又是什么。
难道会是哪个军队的番号吗。
樱井隔着玻璃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里面的男人，听见身后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扭过头，发现是松本。
“已经把赌场里的人全都盘完了，没有人认识他。”松本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又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毫无牵连，这是不可能办到的吧。”
“像你这样天天都要和朋友鬼混的人自然不会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单独生存。”樱井拍拍他的肩膀，“别急，这是夸你朋友多。”
松本白眼一翻，“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吗。”
“信了也没什么损失，你开心我也开心不是吗。”樱井重重呼出一口气，打断松本继续想要抬杠的心，“森田茂家的保险柜里真的有一份文件资料是关于0909-1的……你觉得是为什么。”
樱井带着人几乎把森田家里和公司翻了个天翻地覆，这份文件藏在书房地毯下面的保险柜里，看起来是一份非常隐秘重要的文件，甚至连他家人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松本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相叶，“不管是为什么，他最后一定会告诉你答案。”
“在这场较量里我们几乎没有反客为主的可能，我知道你对现在这样的状况非常暴躁，”松本看樱井沉默着，于是又慢吞吞的说了下去，“但是，不如就当成一场电影来看怎么样，反正早晚能知道结局。”
一个麻烦的人，拿捏了这个事件的进度。
但是如果，他表现得不再期待这个结局，是不是能拿回主动权呢。
樱井坐在相叶对面，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樱井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有些懊恼，确又毫无办法。
“是不是很无奈。”
就在樱井琢磨着要从哪个点切入的时候，对面突然开了口。
“千头万绪，像是被猫弄乱的毛线团，你想要弄开它却发现线头一直握在我手里。”
“你想从我这里拿回主动权，你猜我有诉求想要等我开口，可是最终你又不能真的放弃调查，毕竟我并不赶时间。”
相叶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你面谈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既然你这么想要主动权……我先开口也没关系。”
樱井感觉自己被耍了，枯坐在这里一小时，虽然对方先开了口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最终还落了下风。
“0909-1有找到吗。”相叶的声音隐隐含着笑意。
“这是什么？”樱井把文件袋里薄薄的几页纸拿出来放在桌上。
“是数字暗号，56不会让你想到什么吗。”由于双手被束，相叶微微往前凑了凑，“所以你可以对照着数字找到相应的字母，划线是用来隔开姓名和地址，里面的英文反而表示的是阿拉伯数字。”
樱井边听他说边看着那几页纸上的记录，似乎确实可以说得通。
相叶看他快要把那几页纸盯出洞，又朝后靠回了椅子上，“樱井警官。”
被叫了名字的樱井回过神看向相叶。
相叶微微抬起头嘴唇朝上努了努，示意他看上面。
“现在看起来我帮了你一个大忙，所以作为交换……能不能把空调调高一点了？”
樱井没有马上答应。
首先是因为他并觉得房间温度很低。
其次是不能过于迁就嫌疑人的要求。
他沉默着，直到外面的人打开门进来把他叫了出去。
樱井站起来走到外面关上门，一抬眼看到自己的组长和厅长都站在外面。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扭头朝玻璃看了一眼。
相叶仍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刚刚想要跟他提要求的人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
“您好。”樱井朝来人敬了礼。
组长介绍了一下樱井并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案件的推进情况。
在厅上提出需尽快解决目前发生的案件之后，樱井又回到了审讯室里，他想着刚刚组长在厅长离开后跟他说的话。
——你看，这下你也知道上头对这个案子有多关注了，作为单向联系人你加加油，说不定之后就能升职了。
是的，如果顺利他可以靠这个男人升职。
可是，升职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0909-1……”
“接下来希望樱井警官你自己调查，我都已经把菜送到你嘴边了，”相叶看着被自己打断半张着嘴的樱井，“难道，不是吗？”
凝固的空气里，相叶依然悠然自得。
樱井默默看着他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的坦然，这份坦然是他目前无力抗衡的东西，于是他朝监控挥了挥手。
狱警很快进来将相叶松开拉起来带回留置室。
当最后一名狱警走出去前，樱井拦住了他。
“多给他准备一条毛毯，将留置室温度调高一些。”
现在，有几条线索。
第一， 白骨埋葬的地点有没有什么历史变迁，白骨的身份是谁。
第二， 0909-1里的地址是什么人的地址，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地址。
第三， 森田茂的过往，年轻时是做什么的，靠什么积累财富。
第四， 相叶雅纪的身份仍然是谜。
所以专案组也划分为四小组进行调查，樱井带着纸笔相机去了埋葬白骨的地方。
他总觉得选这个地方并不是偶然。
DAY 3：2023年8月21日
B
——你怎么又挨罚了。
——厕所没打扫干净。
——我来帮你，你去休息一下吧，嘴唇都冻紫了。
DAY 3：1999年8月21日
[1回]
02.
A
「NEWS快讯：东京警方联合琦玉县县警接到举报在森林公园水杉树林片区挖出大量白骨，据警方判断该批尸骨年龄段均在五岁到十岁之间，正在追寻相关线索，如有知情者可联系……」
樱井停掉手机的新闻播放，调转屏幕方向将手机搁置在一边，看着面前毫不意外的男人。
“我们聊一聊吧。”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晚是通宵工作了吗。”
樱井听着对方略微带着嘲弄的口气，心想你这是明知故问吧，努力压了压心里的怒火。
他提供的地方那么大一片，也没有具体的方位，甚至因为上头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有什么意义而导致在挖掘前期进展非常缓慢。
现在这片地是森林公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预感，樱井避开了建筑和公园设施，朝着公园那片水杉树湿地开始了挖掘工作。
他相信这个叫相叶的男人并不会胡乱给出一个地址，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毕竟他可能杀了很多人，而自己知道的只是一小部分，而这个地方或许才是他真正抛尸的地方。
但是当他真的挖出白骨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不用法医出面他都能判断这些白骨已经埋在这里很多年了，而以相叶的年龄来看，不可能是他杀的人，那么这些白骨的身份是谁。
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孩子。
偏偏，其他人的审问都不顺利。
这个称自己为125的男人根本不开口，最后磨光了二组所有人的耐心，他才淡定地说让樱井翔来，其余人免谈。
于是案子光速转到了一组手上。
“拜你所赐，几乎挖了一整夜，久违的在森林里感受到了日出。”
“既然你挖了一整夜就该知道，这与我无关。”
樱井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你认识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见面的时候你叫了我的名字。”
相叶的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他下巴微微抬了抬，“我想喝口水。”
樱井看了看他被束缚的双手，朝玻璃点了点头，外面的人很快送了瓶水进来。
拧开盖子放在桌子最远的角落边，樱井握住水瓶凑过去送到他的嘴边。
相叶看了看瓶口，下巴微微抬起迎着樱井的手凑上去。
樱井捏着水瓶慢慢倾斜。
一连咽下好几口，水瓶倾斜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变得越来越快。
相叶抬起眼睛顺着水瓶看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握着水瓶的男人。
他试图朝后退一些但那只瓶子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于是他眨了眨眼睛费力下咽。
没错，樱井是故意的。
直到这个男人被他灌到水呛进鼻子一脸狼狈，咳嗽咳得全身都是水时，樱井心里的怒火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
“啊……抱歉，”樱井丢开水瓶微微笑起来，“我以为你打算喝完。”
相叶边咳边看向他，直到他终于止住咳嗽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怎么办呢，身上都湿了。”他哑着嗓子说着，语气似乎真的有一点困扰，“我昨天就有说，这里温度太低了，会冷。”
樱井看着他湿漉漉的下巴，还有微微带着红丝的眼睛。
“既然说了那个地址让我去挖，那一定有你的诉求，现在也该说了吧，我的耐心很有限。”
这么多具白骨，公众的关注度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警方来说破案压力也在不断增加，而他被相叶指定为单向联系人更是无法言说的焦虑。
“那些孩子是谁，他们到底为什么……”
“樱井警官一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相叶突然打断他，眼睛冲着灯光微微眯起，“但并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快乐，记忆有时候会骗人呐……”
“那些白骨是谁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时间差不多了，”相叶也没管樱井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森田食品董事长森田茂，你觉得他怎么样。”
“一个被你杀死的人，”樱井皱起眉，边回答边在脑中过滤森田茂的信息，“我要怎么才能觉得他怎么样。”
相叶微微摇了摇头，“0909-1服务链。”
“还有，人不是我杀的，我相信你在当时就已经抓到了凶手。”
抓到了凶手？那个连现场关键证据和捅了几刀都说不清是什么的人，要他怎么相信是凶手。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追查至今。
“我们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相叶本来已经被狱警松开绑从椅子上拉起来，闻言笑了。
“你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樱井警官……加油啊。”
这赤裸裸的挑衅让樱井的怒火一下子又燃了起来，他握紧双拳看着人被带回留置房，扭头拉开门出了谈话室。
“森田茂的信息……我要重新看一下，还有拿上车钥匙，要去一趟森田食品。”樱井跟小林说完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刚刚被水溅湿的衬衫下摆，“借我一件衬衫，我知道你柜子里有备用的。”
0909-1服务链，今天必须要找到这个代号相应的线索才行。
DAY 2：2023年8月20日
B
——你叫什么名字？
——……125号。
——拜托，这不是名字啦。
DAY 2：1999年8月20日
[6回]
01.
A
“吃过饭了吗？”
樱井翔朝他的同期小林瞥了一眼，“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
小林挥了挥手，夸张的用手捂住了鼻子，“确实，我该问你几天没有洗澡才对，你已经臭得组长都不来办公室了，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用力抓了抓头皮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些嫌弃的拧紧了眉，似乎是觉得自己臭得有些过分，樱井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回去洗个澡。”
走回自己办公桌位的小林头都没抬朝他挥了下手，樱井也没在意，抓过外套穿上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涌进来的人堵在了原地。
“我们组在赌场抓到一批人，有个人身上带着樱花……喂喂喂，都不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家伙！”二组的松本润扭头看向小林，“是谁把他教成这样没礼貌的！”
小林笑起来，“反正不是我，但是看在他那张废寝忘食的脸上……你就原谅他吧，毕竟也好几年了好不容易又出现了。”
“难怪……一股纳豆快馊掉的味道。”
小林站起来几步走到对方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谢啦。”
“切~”可不是知道樱井这家伙急吗，不然也不会一发现线索就过来找他了。
樱井一路飞奔到审讯室，隔着玻璃端详着那张年轻的脸。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双臂被白色束缚装环抱在肩膀上，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坐在凳子上。
樱井在外面观察了五分钟的同时微微平复了一路跑过来的呼吸，这五分钟里里面的人并没有四下张望，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反抗的迹象，但从白色束缚装的存在可以想象应该是个难缠的人或者有什么精神疾病。
但愿不是后者。
“我们最近在做赌场专案，上头有指令要完成指标交差，”松本慢悠悠的拿着案板拍了拍樱井的手臂，“前天接到线索的时候没想到端到一个这么大的，本来以为只是个小作坊，结果竟然有地下两层，啧啧啧。”
樱井接过松本手里的案板，看着上面的信息，“所以这是……”
“嗯，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松本润似是想到什么翻了个白眼，“满嘴谎言……一开始还信了他，结果记录完查了查发现都是假的，最后他只说自己是125……你信不信？他说他的名字叫125……”
“……125？”樱井看着姓名栏那三个数字，微微有些出神。
“然后刚才我们找人给他做精神鉴定，透开领子的时候发现了项链，那个项链跟你找的那个图案很相似，所以就……”
翻过信息页，樱井看着后面物品栏里那张项链的照片。
这不是相似，确实就是那朵像是残缺的樱花图案的项链，那个出现在杀人现场，让他耿耿于怀的樱花标志，像是故意放在那里告诉他“又是我”的标志。
“那现在应该还没出鉴定结果吧，为什么要先束缚他，”樱井看着里面消瘦的人，“是因为暴力对抗吗。”
“咳咳……”松本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尴尬，“那到不是。”
樱井的视线终于从玻璃上移开看向松本，“那是？”
“他似乎会一点心理暗示，昨天我的同事被……反正很麻烦。”松本不耐烦的挥挥手，显然不想多说自己组里的糗事，“把录像给心理医师看了，说是对方会用视觉听觉加上手势造成一些对人的影响，理论上只要控制一方面就不用再担心会被操控。”
“看来你的同事定力不太好。”
樱井随口说了一句，惹来松本的不满，“医师说了他手法很专业，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在国内并不多见。”
“既然如此还做什么精神鉴定……他这样的人还能把自己变成神经病？”
“喂，这也是必要流程，再说精神科医生也很难说自己有没有精神病……喂喂喂，先等一下，你一个人进去是不是不太好。”松本一把扯住要往里走的樱井，“目前也仅仅是图案相似，没有其他的证据，再说那些案子背后有人也只是你的推测，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
“你不是人吗，在这里看着就不算人吗。”樱井看松本眉毛一抬知道这是他快要发飙的前兆，赶紧一把按住他微微往上耸的肩膀安抚道，“谢谢，晚上请你喝酒。”
“……算你识相。”松本松开拽住他的手，“真的，你注意态度。”
“好好好，啊对了。”樱井握住门把手顿了顿脚步，“你们在赌场抓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在……”松本想了想那有些怪异的画面，别开视线挥了挥手，顾左右而言他，“啊呀，这个不重要，你抓紧时间，一会儿我们组长该来了。”
樱井也没在意，拧开门走了进去。
一直到他在他正面坐下，那个人才抬起视线朝他看过来。
出乎樱井意料之外，他的眼睛并不像他之前接触到的那些犯人眼神或浑浊或狠厉又或者狡猾奸诈，反而看上去很明亮，那种单纯的无辜的明亮。
看来他想的没错，是个难缠的对手。
“有吃饭吗。”樱井决定先试探一下。
“只有您一个人吗。”对方反问道。
樱井看了他一眼又问，“需要喝水吗。”
“这里的温度有点低，能调高一点吗。”
樱井没有回答，转了转手里的笔，发现他的视线微微朝他转动的手指瞥了瞥，于是他又不动声色的又转了几圈，很快收住。
“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樱井翔警官，”对方扬了扬嘴角，“你该洗个澡。”
对方话音刚落，樱井突然站起来用力将案板拍到桌上，啪的一声巨响。
玻璃外的松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那个男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一丝变化。
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樱井身体前倾自上往下看着面前的人。
“我希望你认识到案件调查的严肃性，在这里我向你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胡搅蛮缠说一些多余的话……”
“先说多余话的不是樱井警官你吗。”他看着樱井，卡在刚刚好的时间点打断了他，“还有你这些施压手段对我没什么用，不要浪费情绪。”
如果不是在调查重要案件松本真的怕是要笑出来。
千年难得一见的樱井翔咬牙切齿的样子。
昨天他们受到的痛苦，他现在怕是感受到一些了吧，松本想，如果松开那个男人的手任由他发挥，搞不好能看见樱井翔跳脱衣舞。
在松本胡思乱想的时候，樱井此刻想的是，很好，终于将对话逻辑拉回到正常的一问一答上了。
交流的基础是正常对话，答非所问是不行的。
然而正在樱井觉得一切往他想的方向发展时，面前的男人突然说。
“埼玉县饭能市阿须893番地。”
他看着樱井，“挖挖看吧，或许有什么故事呢。”
樱井转了转手里的笔没有回答。
面前的男人也不急，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了看桌上案板上面夹着的记录表说。
“你可以叫我125，或者你会更喜欢叫我……”
他盯着樱井的眼睛，缓缓地说出四个字。
“相叶，雅纪。”
DAY 1：2023年8月19日
B
——你为什么哭？别哭了。
——我太饿了。
——这是我偷偷藏着的，给你。
——谢、谢谢。
DAY 1: 1999年8月19日
[9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