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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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公司上上下下在听到老板要请假几天的消息都感到了震惊。
工作狂竟然会请假，还是在这么忙的时候。
不理会公司职员的各种猜疑，樱井背着包去了千叶。
知道了M是相叶，就让他得到了更多信息的可能。
公司的资金已经能正常运作，之前的朋友也见风转舵的回到了身边。
他也权当无事发生，有意无意的跟他们打听了一些关于M的信息。
辗转了很多人，才终于遇到一个还有印象的人。
那个人告诉樱井，M高中毕业就已经在这个行当工作了，他很有天赋也很有才华，在工作一阵之后似乎跟他的一位好友合伙创业，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樱井在网站上查了查，果然找到了相叶和另一个人的名字，贯地谷司。
他又在网上搜索这个名字，所幸的是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樱井过滤了一下信息，就找到了这个人的邮箱。
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一直在委婉的拒绝他。
樱井显然不想放弃任何可能性，最终，贯地谷说自己在千叶，如果想要知道就来找他，当面说。
寻着门牌号，樱井找到的是一家拉面店。
他拉开门说着打扰了，就看见一个小孩朝他跑过来。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请坐。”
樱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请问贯地谷先生是在这里吗。”
他才说完，厨房的帘子就被从里面掀开，头上包着毛巾的男人走出来看着他，“是樱井先生？”
“是，你好，我是樱井翔。”
“你好，我是贯地谷司。”男人在围裙上擦着手，“要先吃点什么吗？”
樱井看着眼前小孩子殷切的眼神，拿起菜单看了看，“那就要一碗招牌拉面。”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大量的拉面让他的胃有些难受，但他仍然坚持吃完了。
“谢谢招待。”他笑着将筷子放好，看着拿着两杯茶在桌边坐下来的男人跟他的孩子说着你先回房间写作业，我跟叔叔有些话要讲。
等到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樱井拿起茶杯喝下一口。
“樱井先生，相叶他现在……还好吗？”
看他搓着围裙的手渐渐收紧，樱井放下了茶杯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找你来了解一下，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确切的说，我想知道，相叶和德井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道理来说，一个是富家千金，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广告新人，能遇上的概率实在是很小。
“这家店你觉得怎么样。”贯地谷没有直接回答樱井的问题，而是又提了一个问题。
“不错。”樱井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在环顾了店铺之后才回答了他。
贯地谷伸手摸了摸他们面前桌子的桌面，反复了很多次。
“这家店是用德井给的钱开的。”
他抬起头看着樱井挣扎道，“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樱井静静的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贯地谷避开了樱井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讲起了当年的事情。
他和相叶是在工作中认识的，相叶发现贯地谷同样来自千叶，出于老乡的心理，他们的关系也走得很近，之后相叶便在喝酒时提出想要开个广告公司，他当即提出想要一起合伙，两人一拍即合。
他们为了注册公司的事情奔波忙碌了很久，好不容易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当时的相叶和他都很拼命，为了能找到合适的项目一直去一些有项目的大公司自荐。
项目接得并不太顺利，但他们仍然乐在其中，为自己的理想不断的奋斗。
哪怕是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项目，哪怕是一些利润很低的项目，都来者不拒。
后来公司慢慢有了一些小起色，盈利的那天他们喝酒庆祝了一下，也不敢过于铺张又继续投入到业务开发中。
就在这个时候，德叶公开招标，寻找广告代理。
相叶一门心思想要做大，于是带着很多他们完成的案例去自荐。
他本以为那是他们走运的开始，因为那天相叶误打误撞见到了德叶广告部的负责人，而那个人刚好跟一位女士在一起聊工作。
相叶告诉他那位女士看起来很年轻，可能跟他们差不多大，本来那位广告部的负责人不打算座谈，却被那位女士阻止了。
抓住机会的相叶在会议室里拿出了案例，以及他之前参加比赛得奖的作品，那位女士似乎很有兴致，在结束后留下了他的联络方式说是会考虑。
“那位女士是德井吧。”樱井喝着茶淡淡道。
“是的，就是德井可奈，德叶医疗社长的女儿。”
贯地谷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
再见过几次面之后，德井偶尔会约相叶喝咖啡，贯地谷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跟相叶开玩笑说对方不会是看上你吧，相叶也总是摆手说着不可能，对方的学识休养都比他好太多了，而且这样的大小姐没道理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吧。
之后他又笑嘻嘻的问相叶是不是喜欢人家，相叶认真的想了想说只是觉得这样的女性很优秀，单纯的欣赏，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后来有天，他突然收到了德井的邮件，诚恳的说自己很喜欢相叶，想要他帮忙促成她和相叶的关系。
当时的他抱着一种“你看我果然猜对了”的心态，想着相叶也并不讨厌德井于是答应了她，却不料……将相叶推入了火坑。
“后来，事情崩坏了。”贯地谷握紧了手里的茶杯，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那个女人在相叶拒绝她之后，开始疯狂打压我们的公司想要迫使相叶低头，一个小公司怎么干的过德叶，很快就被逼到破产的程度，所有的心血都毁于一旦，最终我们、我、相叶都走投无路……”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相叶打来的最后那通电话，”贯地谷皱着眉头看着樱井，“「司，两天后会有一笔钱打到你的账户，很抱歉事情变成这样，保重。」平静到死水一般的声音，当时我很生气，问他是不是答应了德井什么条件，为什么会有一笔钱，他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没其他办法就挂断了电话。那笔资金果然在两天后直接打到了我的账户，后来我听说相叶跟德井交往，去了德叶广告部工作。我再也没能见到相叶，最后拿着钱心灰意冷的回到了这里，开了这家拉面店。”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偏执疯狂。”
原来如此，一模一样的手段，只是这次换了人而已。
难怪德井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毕竟之前已经用这种方式成功过一次。
也难怪M先生在那之后渐渐不见踪影。
而他，也在这个瞬间理解为什么相叶认出他，却不愿意告诉他的理由。
被硬生生掰断翅膀，失去了光泽困在囚笼里，他如何才能在当年说着崇拜他的人面前说出自己是那个怀揣着梦想熠熠生辉的M先生。
不想让他失望，也害怕他对作为M先生的自己失望。
所以，相叶选择了隐瞒。
让M先生完好的保存在他的记忆里。
樱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和贯地谷的对话陷入了沉默。
这么看来，贯地谷并不知道德井怀孕的事情，那这件事情应该是发生在相叶跟贯地谷失去联络之后，也或许，是相叶没有告诉他。
“樱井先生，你在邮件里反复说想要帮助相叶脱困……那就拜托你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搁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贯地谷低下头，“如果您有机会见到相叶，请一定想办法让他离开德井。”
35.
设计者广告人的灵魂是他们的思想。
他们的思想会在缝隙里长出翅膀。
偏执的人不一定成功，但成功的人多少都有些偏执。
无法坚持己见的人大部分会失去逆流而上的可能。
知道相叶要结婚的时候，已经是樱井与相叶失去联络的一个月后。
要知道他办理结婚仪式的地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想着，机会终于来了。
从千叶回到东京的每一天，樱井都在思考。
思考什么呢。
才华是什么。
创意是什么。
才华和创意的出发点是什么。
他去了一树的墓地，在他的墓前静静的坐了一下午。
他看着一树的照片，黑白色的照片里好看的眉眼笑得开朗而生动。
他的样子永远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年，记忆里的他也永远会是年轻的样子。
他开始思考生与死这样经典的哲学问题。
一直思考到日落山头才留下花束悄然离开。
没有退路的人生又会是什么。
其实并不会这么难。
樱井来到结婚仪式的现场，时间还很早，但是已经有宾客陆续到场。
门口的人需要樱井出示请柬，樱井笑着说自己忘记带在身上正在纠缠的当口，刚好遇到了相叶的助理，那名助理显然认得樱井，把自己的请柬出示之后表示樱井是他的男伴，让樱井顺利的入了场。
樱井跟助理道了谢，说着想先去见一见相叶，便一个人走到了大厅后面的化妆间。
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从容的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礼貌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小礼服的女士，他礼貌的打了招呼，表示自己是相叶先生的朋友，想要当面跟他说声恭喜。
那位女士说着相叶和德井小姐正在里面的房间，刚要转身去敲门就被门外的司仪叫走了。
樱井想着刚好，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便轻轻推开门。
花有开的时候，就有谢的时候。
但是很多时候，看到的都只是一个结果。
不管是开还是谢。
结果有那么重要吗。
结果确实有那么一点重要。
毕竟我在爱上你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你的灵魂。
那么多年过去，他在我眼中依然熠熠生辉。
既然他因你而起，那因你而落又有什么可惜。
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和现在的春天。
并没有不同。
樱井关上门，在相叶和德井诧异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
他看着相叶微笑着说，恭喜。
相叶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有些失措又像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又往后退开一步。
他的眼中酝酿着无数情绪，又克制的压在眼底。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声谢谢，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恭喜你，M先生，”樱井顿了顿，看着他瞬间收缩的瞳孔，依然笑得温柔，“我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为你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看了看那件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赫然是那天那件相叶说要拿去处理的大衣。
看得出，他被收拾妥当好好的被穿戴着。
他的心一紧，但在德井的冷笑声中笑得无所畏惧。
“那就让他白费吧，”樱井再踏出一步，伸手牢牢握住相叶的手腕，朝德井看过去，“樱华广告公司从后天开始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除了相叶本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你拿来威胁我了。”樱井侧头看着相叶，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我的梦想，不需要用你的牺牲来成全，我的人生，也不需要用你的牺牲来成全。”
想断了我的后路吗。
那我就先你一步自我了断。
才华和创意的出发点是爱。
让家人更有爱，让身边的朋友更有爱，让这个世界充满爱。
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没有退路的人生」。
因为，只要有爱，就一定能披荆斩棘走出一条新的路。
“你……！”
德井猛地站起来，樱井不慌不忙地拉着相叶退开两步。
“另外，据我所知德井小姐并没有怀过孕，你骗他也骗得够久了。”
“什么？！”一直未置一词内心却早就因为樱井的话翻江倒海的相叶，怔怔的转身看着德井，“没有怀孕？！”
也是，以她的手段，要一张假的医疗证明又有多难。
“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你的！”
德井整张脸都变得狰狞可怖，她想伸手去抓相叶却被他避开了。
抓了个空的德井一愣。
抬眼就见樱井牢牢握着相叶的手腕。
“你给我放开！”她说着就要去拽。
樱井摇了摇头，“我不会再放开，怎么样都不会再放开了，我要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德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肩膀向前缩了起来，她咬牙看着相叶，转头一把握住梳妆台上的缝纫剪刀突然就朝着樱井的手扎下去。
剪刀没有戳中手背而是直接扎进了手腕。
歇斯底里的拔出剪刀，在血液溅出来的同时又扎下一刀。
相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道，他甩了几下手，喊着“快放开！”，却发现樱井握得很紧，指节都发白。
“不！”
相叶转身挡住德井，伸手想要去抓她握着剪刀的手腕，却被失去理智的德井直接戳穿了手掌。
所有的疯狂在这个瞬间停止。
德井瞪大眼睛喘息着，看着相叶血流不止的手掌，握着剪刀跌坐到地上。
白色的婚纱上血迹渐渐晕染，异常刺目。
“相叶！”樱井喊了一声，看着失魂落魄丢下剪刀的德井，“叫医生！去叫医生！”
德井看着自己的手，用沾了鲜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不是我不是我……”
她在一个夏天遇见相叶。
那时的相叶仿佛带着光，意气奋发对创意和梦想侃侃而谈。
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她所有的目光。
她就这样让自己坠入爱河，用各种理由约他见面商谈，抱着少女懵懂的小心思，爱慕着这个大男孩。
然而，她还是在告白后被拒绝了。
她觉得不甘心，于是利用他的善良，故意在喝酒时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自己在酒吧喝醉了酒被人纠缠。
他果然很快就赶来了，见她没事松了口气礼貌提出送她回家。
她却说着我失恋了想再喝一杯，看着他愧疚的眼神，偷偷在他杯子里下了药。
是的，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只是在一张床上醒来。
她骗他说他们发生了关系，在他诚惶诚恐的道歉中，彻底的扭曲。
打压他的公司，让他无路可走，骗他自己怀孕，又骗他自己流产。
不断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留在她身边。
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在一方囚笼里渐渐失去最初的光泽。
“不是我……”
德井看着门外的人冲进休息室，在一片惊叫和吵杂中抬头看向相叶。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温柔。
相叶捂着手掌，肩膀轻轻贴在樱井肩头，“可奈……放过自己吧。”
她一直都知道的，他并不喜欢她。
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她在嫌弃她丢人甩手离开的父亲背后痛哭出声。
她明白的，一切都结束了。
早该，结束了。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低声说。
本已跟着樱井往外走的相叶闻言顿了顿。
他在一道日光下转过头，朝她微笑起来。
“谢谢。”
尾声——
仪式取消了。
婚约自然也取消了。
他们离开东京去了千叶。
在千叶的海边住了下来。
M先生光着脚靠坐在走廊拨着那本宣传册说，很多年前的那次相遇，我就喜欢上你了。
樱井把他和M先生一起设计的方案发到甲方邮箱，微微笑着走到他边上，贴着他的肩膀盘腿坐下来。
所以，当时为什么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呢。
M先生笑了，他侧身将自己的重量压到他身上，握着那个带着疤痕的手腕，手指细细的摩挲。
想等你慢慢发现这个秘密，想着自己还不够成熟，想着总有一天我们会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在某个场合再次相遇。
想着那个时候的你和我一定会更加从容，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等再重逢的时候……
他仰起头看着樱井。
樱井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蔚蓝的天空，几只海鸟飞过。
我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仿佛看见你的眼中落满了樱花。
视线交汇的那一念间，雨蕴春意，繁花似锦。
那些樱花，便长长久久的盛开在了我心里。
—fin—
[13回]
31.
不可能。
樱井呆坐在客厅里，烟一支接一支的抽，抽到脑神经开始胀痛才捂着头停下。
不可能的。
如果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为自己做到那种地步。
那个人性格里的冷硬倔强跟他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妥协。
怎么会就这样憋屈的藏在他家里。
不可能的。
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用什么条件威胁了他。
是自己的疏忽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摊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他在闹钟响起的最后一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了阳台的门。
冷冽的新鲜空气瞬间涌进来打碎了一室浑浊，让手脚发麻的樱井一阵头晕目眩。
让大脑彻底清醒了一下，吹到身体冰冷回到浴室冲了一把澡，出来将自己从上到下整理到一丝不苟。
翻开包里的名片夹，打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下午三点，樱井准时出现在德井办公室内。
“气色好差。”德井朝着沙发伸了伸手，“请坐。”
樱井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在沙发上坐下，也不急着开口，这个空当，助理送了一杯茶水进来。
道了谢，淡定的拿起杯子喝下一小口。
“樱井先生总不能是来喝茶的？”
“当然不是。”朝她笑了笑，樱井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贵司提前打款，我来表达一下谢意。”
就刚才，在德叶公司楼下的樱井接到了财务电话，说是德叶的钱提前支付了。
这让他更为肯定，一定是相叶跟她达成了什么交易。
而不管是什么条件，一定是以相叶回到德井身边为前提。
“不用客气。”德井礼貌的笑了笑，“毕竟我对贵司提供的服务还是很满意的。”
“既然这样，您不考虑让跟我接洽的负责人继续配合吗？”樱井虚握着拳，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句道，“其实我并不介意重新来过。”
“你就这么有把握是我的原因吗？”德井脸上出现一丝嘲弄，她弯腰打开写字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这个文件，你打开看一下。”
樱井看了看放在她办公桌上的文件袋，稍微一拉衣襟站起来。
他想，不管等下看到什么东西，他一定都能保持冷静。
不管她希望自己看到相叶怎样不堪的一面他都……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袋子装的是一份关于他的调查报告。
“当然，这个东西他也看过。”德井的指尖敲了下桌面，发出的声响让他回过了神，“怎么，是太久没看到过世恋人的照片冲击太大了吗。”
樱井握紧了手里的资料照片，“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德井眯起眼睛突然笑起来，“说得好像很高尚，让我不要用生命来威胁他，到头来你也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什么意思。”
德井站起来慢慢踱到樱井身侧，用双手遮住额头和嘴唇，露出眼睛以下到鼻子的部分。
“明白了吗，”她一伸手，抽出樱井手里的照片，“你只是把相叶当成了他的替代品。”
“我没有！”樱井下意识的反驳，看到的是女人一脸得逞的表情。
「说起来翔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让我觉得很安心。」
「嗯，这样啊。」
脑中迅速回忆起昨天相叶说过的话。
樱井整个人呆立在那里。
不，不是这样。
“你有！”德井挥了挥手里的照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相似，你却还打算欺骗他，把他留在身边当替代品！”
“我没有！”
山河溪水，落樱，微寒的早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睛。
这些东西迅速的再次回到记忆里。
他因为寻找灵感而去山里徒步，遇到了当时在山里写生的一树。
他们聊了很多，发现志趣相投，在后来的接触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发展成恋人关系。
但是一树在三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你有。”德井放低了音量，把照片随手放在办公桌上，“虽然我想把你逼到走投无路迫使他回到我身边，但是……真正逼他离开的是你。”
“我没有。”
“是你让他彻底死心，是你让他在这场关系里痛苦不堪。”
“我……”
“但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把他送回我身边，”德井满不在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办公桌前，“只要他回到我身边，这点钱算什么呢。”
“你……”
难怪相叶知道了他的生日，他明明从来没有提起过。
昨天他也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深究。
难怪昨天在他回答了那个问题之后，相叶眼里突然就溢满了一些他一时之间无法分辨的情绪。
仔细想来，这份从眼底溢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是孤独。
来自灵魂深处的孤独。
“让我见他。”樱井一个转身，双手猛地拍在办公桌上又重复了一遍，“带我见他。”
“可他不想见你啊。”德井摇着头，得意的扬眉，“你没看到昨天他回来时候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让他这么痛苦，跟我毫无关系。”
“带我见他。”
“你别做梦了。”德井往后一靠，搁起一条腿，“我没让你两头落空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至少你的小公司能周转了不是吗，当然，这笔钱我是看在雅纪请求的份上才同意提前支付的。”
“他……”
“这是条件，他回来我付钱，本来想再拖几天，但看在他求我的份上就算了吧。”德井伸手，从容的按下内线，“樱井先生要离开了，麻烦送他一下。”
她看着走神的樱井，抬起手给他看了看她的手腕。
“这里深深浅浅每一刀都是为他割的，起码我对他是真心的，你呢，樱井翔先生，说得这么好听，到头来不过是利用他来舔旧伤，如果死去的中村一树知道，恐怕也会感动到落泪吧，自己的恋人在他死了之后找个跟他相似的新男友替代他，真是……太感人了。”
被助理送出公司的樱井直接回了家。
他又坐回那张他坐了一夜的沙发上。
他在心里真的不知不觉的把相叶当成一树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他们相似的眉眼。
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相叶，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段故事。
但是如果要这么说，他对一树也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这跟相叶的似曾相识并不一样。
虽然无法很明白的说出差别在哪里，但他还是觉得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为什么呢。
他和相叶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后来相叶有意无意的靠近，看起来是有些暧昧的试探和理所当然。
他本来以为相叶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炮友，可相叶的种种行为虽然刻意把身体行为放大，却又有意无意的用各种信息告诉他，不止这些，远远不止。
如果，他是真的因为一树喜欢相叶。
那相叶喜欢他什么呢。
他不觉得那会是一见钟情。
打开手机，戳着那个相叶雅纪的电话，反复反复的拨打。
樱井看着大束玫瑰花瓣因为失去水分掉落在茶几上地毯上。
跟他那颗散了架子的心一样，零零落落的四散在空气里。
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忘记。
怎么还能忘记，相叶雅纪。
“喂，听说你在那家私人医院工作？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32.
相叶在樱井离开之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
太过放纵导致身体酸疼也比平时更甚，但是一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就忍不住纵容了一下自己，也在同时纵容了一下樱井。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自然知道樱井在事后一定会知道来龙去脉，但至少在当下，他希望他是全身心的享受着快乐的。
那样也不会对昨晚有什么遗憾了吧。
他赤裸着身体去浴室洗了个澡，将浴室镜面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
把他们用的牙刷和牙刷杯朝着一个方向放好，把毛巾仔仔细细的展开挂整齐。
回卧室穿上衣裤。
侧头看着床头柜上一塌糊涂的蛋糕，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细节，笑着抿了抿嘴唇将蛋糕装进拆开的盒子里暂时放到客厅，等下下楼和其他东西一起扔掉。
将床上用品全部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在等待的时间里将厨房收拾干净。
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
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被扔在玄关说是打算处理掉的大衣。
站起来，把大衣拿起来展开看了看，折了折放在茶几上。
他又转头看向他的书架，那个他曾经说很喜欢的展示品好好的呆在架子上。
走近几步，拿起那个存放的有机玻璃盒，发现上面有点落灰，于是拿起抹布将他擦了擦放回原位。
时间久了，不管是什么都会落灰啊。
就像心里的疼痛，时间久落了灰，也就不会这么疼了。
可不管怎么样，他曾经经历过的疼痛，他不想樱井也经历一遍。
相叶回到沙发上，静静的坐着，等着洗衣机烘干。
仔细想想，他们也只认识一年不到，虽然……
拨着自己的手指，相叶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闪过脑海。
充满了愉快、欣赏和心动。
洗衣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相叶睁开眼睛，将烘干的衣物拿出来回到卧室。
这人很喜欢卷被子，被子一定要跟被套拉平，不然被子上面就会被他卷得空落落。
床单的边角也都全部铺平，枕头套上之后轻拍，让他充盈起来。
退开两步看了看，去书房拿过便签。
写什么呢。
如果写不喜欢你，虽然可能会让他快些死心，但会不会太过残忍。
墨水在便签上点下一个黑点。
相叶撕掉一张，最终写了几个字放在台灯下面。
没关系的，才一年不到，相信樱井可以做到。
更何况，他也未必在他心中占了很多重量。
回过头才发现，哪里都不需要他。
从抽屉里将德井留下的文件袋拿上，抓过大衣，一手提着蛋糕，相叶站在玄关，站了整整十分钟，最终打开门离开。
全身冰冷的回到德井家的时候，德井正打算晚餐。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她看着他笑得势在必得。
“我回来了。”相叶将文件袋递给德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把……”
“一回来就要求我兑现吗。”德井打断他，看着他发紫的嘴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一片冰凉，“你就这样回来的？为什么不穿外……”
“求你。”相叶握住她贴着他脸颊的手腕，“可奈，拜托你。”
“抱我，”德井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抱我我就立刻让……”
相叶迎上去的瞬间，最后一个字连同生命里最后一盏灯一起消失在唇间。
其实不就是做爱吗。
没有爱，也是能做的。
灵魂都已经失去光泽，身体就更无所谓。
已经在深渊，那就这样呆在深渊里吧。
不再需要光，不再需要氧气，不再需要思想。
如断线木偶一般行尸走肉的活下去。
这是对谁都好的选择。
他最后看到的，是樱井穿着西装离开卧室的背影。
如果还有时间，真想好好再看看他的脸。
可惜，没有了。
所以，樱井翔。
不管昨天你眼中看到的是谁。
不管你一直以来把我当成谁。
都没有关系了。
在德井的身体里高潮。
最终他还是抑制不住情绪，流下眼泪。
“没关系的雅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擦着他落到下巴的眼泪，“我答应你，明天就安排支付费用。”
看，你活得像个什么。
德井没再逼他。
相叶抬起手臂捂住眼睛，翻身落到床上。
这孤独到一无所有的人生。
即便是最骄傲的倔强，也最终敌不过三言两语的蒙骗。
眼泪无声的落下，湿了枕头床单。
太可怕了。
他可能从未喜欢过你。
33.
几个小时后，樱井收到了电话询问事情的结果。
他抽了一根烟，想着事情果然如他所想。
但知道真相又怎么样，现在根本没机会见到相叶……
啊！
他猛地站起来跑到写字桌边上打开笔记本。
手机号是注销了，那ins账号和twi呢。
樱井顺着one more的twi一路找到相叶的twi，发现里面的内容已经被清空了，再搜了下ins，果然也什么都没有。
也是。
既然德井这么有把握安排好所有的事，那账号必然是早就被盯上了。
略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樱井来回拨着鼠标，突然想到了那个masaki.com的账号。
于是他再次搜索那个账号，发现那个账号更新了一条新推文。
一条让他背后渐渐冒汗的推文。
那是一张画质非常差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模糊人影拿着一本册子，而离镜头很近的距离被同样的一本册子遮挡了一块。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是同一本册子呢。
因为那是一本特殊的册子。
是他坚定的走进这个世界的初心。
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广告创意设计师设计的……
没人知道这个设计师的真名，只看过他的作品。
他的署名是一个字母M，是一名男性，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那本放在架子上的宣传册。
没错，照片里的人是自己。
照片里贴近镜头的册子刻意拍到了那个右下角的M，跟他架子上放的这本一样。
是当年的，参赛作品。
正式发行的宣传册右下角并没有那个M，他是去确认过的。
等一下。
樱井搓着脸颊，将头磕在桌板上。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回想起来，他仍是记得很清楚的。
当年在展览会上，他站在那个宣传册前面看设计想法的介绍，因为看得太过认真都没意识到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带着帽子口罩，见自己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摆了摆手。
“抱歉，吓到你了，我有花粉症。”
“啊，不，是我分神了。”他看着带着口罩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您请。”
“你觉得这个作品怎么样？”青年弯腰看着眼前的小册子，微微眨着眼睛，从侧面看过去睫毛像把小刷子。
他笑起来，“这个是这次得奖作品里我最喜欢的展品，啊……也不是这么说吧。”
青年在他做出小小的否定时转过头看他，四目相交。
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仿佛五月里被雨打湿的花朵玲珑剔透。
“就、就是……”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结巴着的樱井尴尬的笑起来避开他的眼睛晃了晃手，“就是我很喜欢这个人的作品，这位M先生的作品，每个都很有意思。”
“喔？”青年站直了身体，眼睛弯弯的，应该是笑了。
“嗯，大学已经考上广告系，以后要努力跟他一样设计出有趣的广告产品。”
他信誓旦旦踌躇满志的说完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连音量都高了不少。
小声的说着抱歉，那个青年却毫不在意的摆着手。
“很好啊。”青年声音有些嗡嗡的，朝他挥挥手，“能念书很厉害呐，加油。”
他也朝他挥了挥手，看他朝着服务台的方向慢慢走远。
樱井又张望了一下才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续看着刚才被打断没看完的介绍。
还没看几分钟，边上就有一位工作人员轻轻拍了拍他。
“先生，这是给您的，请您收下。”
“诶？这是什么？”接过纸袋的他一脸问号的看着那个工作人员，别是跟他开玩笑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
“您可以打开看一下。”工作人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他莫名其妙的捏着纸袋，一脸茫然的打开。
里面是一本宣传册。
跟他正在看的M先生的得奖作品一样的宣传册。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右下角小小的M吸引，没错了，确实是一样的。
他将本子放回袋子里，急急忙忙的跑去服务台找那名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笑着说，“是M先生说可以给您的，真让人羡慕，听说打样就打了三本，一本参赛，一本M先生自留，还有一本在你这里，看来这次参赛作品M先生会回收回去吧。”
“M先生？他刚刚在吗？他走了？”他朝着门口张望，又忍不住踏出一步朝展厅张望。
“我也不清楚，总之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
拿着本子出了展厅的他仍然觉得自己仿佛做梦。
但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又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从那天之后，他就把这本宣传册当护身符一样，一直好好收藏至今。
现在想来……
没有人知道M先生到底多大，当时心里总觉得他应该比自己大一些，但其实也有可能他们年纪相仿。
由于M先生至始至终保持着低调和神秘，樱井提醒自己不要去破坏这份念想，所以后来工作创业也没有刻意去打听M的事情，而且M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再出现在各类比赛里了。
如果年龄相仿……
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动。
身体里的血液没来由的鼓噪起来。
有次他和相叶聊天的时候，谈起过喜欢的季节。
他记得相叶说最喜欢春天，虽然他……有花粉症。
眼前，记忆里那个戴着帽子口罩声音嗡嗡的青年和相叶的身影慢慢重叠起来。
他们，是，一样的眉眼，甚至差得不是太多的身型。
这么说……拥有这张照片的masaki.com，一定是M本人。
如果masaki.com就是M，M就是相叶雅纪。
那么这张照片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相叶一早就认出他了。
既然认出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他明明知道自己非常崇拜M，也曾经告诉过他是因为他的思想和作品才会选择念这个专业。
为什么……？
他边想着边来回翻着masaki.com以前的推文。
之前他也翻看过的，但这次是带着这个人一定是相叶的心情去看，更努力的寻找着这个人是相叶的蛛丝马迹。
12月31日，发了「温柔是一盒色拉、一杯牛奶和一碗拉面。」
12月25日，发了「圣诞快乐」。
12月24日，发了「生日快乐」。
9月15日，发了「词汇的选择竟然如此困难」。
24和25两个日期实在过于宽泛，没有能够下手的线索。
但是9月15日……
他拼命翻着手帐，能想到的只有15日之后几天TIME举行的“可以喝的润滑剂”宣传活动。
等一下，词汇？选择……？
樱井猛地一拍头，他知道了。
是咖啡。
那天夜里，相叶给他送来一杯咖啡。
这个词汇的选择，说的一定是当时要填写关系最后被他要求去掉的那个词汇。
为了确定这件事，樱井查了那家咖啡店的电话，打电话过去定了一杯咖啡，并拜托店员能否查看一下9月15日夜间有没有一位叫相叶的客人来订过咖啡。
得到肯定答案的樱井挂了电话。
他想到24日那天，相叶突然很开心的来找他，明明之前说必须回去吃饭，也是那天德井割腕，在24日跨越到25日的时候，他和相叶提出了结束关系，然后还说了……圣诞快乐。
樱井扶着额头，这样看24日那天显然是相叶生日，要证实这点并不困难，明天打个电话到德叶随便找个理由问下他的助理应该就能知道答案。
但他内心已经百分百肯定，不会错的。
这个人就是相叶。
他给自己留下一个完美的生日，而他却……
撑着写字桌站起来，脱力般的拖着脚步坐回沙发上。
他弯下身体，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双臂。
身体无法抑制的发抖，那些和相叶在一起零零散散的片段，还有那双漂亮乌黑的眼睛。
这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件事：
他喜欢的人，一直是相叶。
一开始就弄错了。
相叶不是一树的替代品。
如果要说替代，一树才是。
难怪他对一树总有一种似曾相似的好感，这并不是毫无缘由。
因为，那天。
让他印象深刻的——
山河溪水，落樱，微寒的早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睛。
是与相叶太过相似的眉眼。
真是……天大的玩笑。
空气像是凝固了。
他吸着鼻子却发现自己呼吸困难。
把手放回鼠标上，手指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努力把masaki.com的推特翻到顶端，发现那张照片下面的空格边上还有一个箭头。
屏住呼吸，连着点了很多次才终于点开。
「请一定不要忘记当年说的话」
「请代替我到达更高更远的地方」
「愿你和你的梦想展翅高飞」
樱井盯着那三行字直到眼睛酸痛才意识到自己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身体仿佛失重一般的倒在沙发上。
他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
[8回]
29.
门铃响起的时候，相叶刚刚做完色拉。
抬头看了看时钟，他将手擦干净笑着打开门，“翔……”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吗。”
相叶看着门外的人，笑容凝固在脸上。
“好久不见，这大半个月过得开心吗。”
“可奈……”
德井推开他，连鞋子都没脱就走进了客厅，她相叶看了看又看看饭厅，“在做饭？”
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相叶站在玄关，看她在客厅绕了一圈，最终在沙发上坐下。
“你的职位，我替你保留着。”德井朝他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不，我不打算……”
相叶走近一步试图解释却被打断。
“看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德井仰着脸，轻笑着松开大衣扣子。
“什么……？”
“他现在四面楚歌，自身难保。”她看着相叶淡淡道，“小小的一个广告公司，弄垮他能有多难。”
“你……你又……”不好的回忆统统涌进大脑，他摸着身后的墙壁，勉强靠墙站立着。
“对啊，就跟你那时候一样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她轻蔑的神情，相叶走上前一步，一拳重重砸在写字桌上。
“你到底把别人的人生当成什么了！这样很有意思吗？！”
“没当成什么，对我来说，想得到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而且……”德井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你怎么知道他把你当成什么呢。”
“什么意思……”相叶看着茶几上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有意思的东西。”德井想了想，伸手拿过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你看，他跟你是不是哪里很相似。”
哪怕相叶心里百分之百清楚这是她在挑拨，但他的视线仍然无法从照片上移开。
“这是樱井翔三年前车祸去世的恋人，刚从大学广告专业毕业不久的学生，中村一树……”她指了指文件袋，“里面有很详细的资料，相叶，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只是他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轮廓。
所以，原来是这样吗，才会出手相救。
“如果你回来，我可以让财务提前支付第四季度的钱，这样对你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德井抛出最后的条件，站起来走到相叶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以他现在的财务状况，绝对撑不过两个月，想明白了就自己回来。”
房间因为德井的离开再次安静下来。
相叶站在原地直到腿发酸才在沙发边坐下来，手机响起信息的提示音。
他拿起来看了看，樱井说要稍微晚一些回来。
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拿过桌上的资料袋打开。
“我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樱井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笑着推开门，相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转头说着欢迎回来又慢慢从沙发上转过身，“晚饭做好了。”
“也太厉害了吧。”樱井松着领导走到沙发边跟他交换了一个吻，“嘿嘿，我想了一天了。”
“无聊。”相叶笑着从沙发背上跨过来，抓过他的包随手搁到沙发上，“吃饭吧，做了色拉，煎了两块牛排配了些土豆西蓝花。”
“太香了。”樱井去厨房洗了手，盯着桌上的菜色拉开凳子，“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
“哪有这么夸张。”相叶笑着把筷子递给他，“都切好了，快吃吧。”
樱井拿过筷子大快朵颐，很快吃了一嘴油，抬起头发现相叶坐在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不吃吗？”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樱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盘子里已经空了一半的牛排。
“吃啊，只是看你吃得这么香，就多看了一会儿。”相叶低头看看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够吗？不够再拿一些去，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够了够了。”樱井用筷子戳戳西蓝花，“你多吃一点。”
“嗯。”
吃了饭，樱井把碗碟都洗干净，坐到沙发上跟相叶腻在一起看电视。
“要不要去看电影？”相叶突然侧头提议的同时眼神往上瞟了一下，“啊，都快十一点了。”
“嗯？正好可以看个午夜场消化一下？”樱井戳戳他的腰，“怎么吃都不长肉真的让人羡慕。”
“那是因为我有去健身房。”相叶拍拍他的手，“那走吧。”
“好啊，那就不开车了。”
换上衣服，两人贴着手臂在街上走着。
夜里还是很冷，樱井看着相叶空荡荡的脖子，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替他围上。
相叶侧头朝他笑笑，看看四周，抓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两人看着对方愉快的笑出声。
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也能让樱井感觉到空气的丝丝甜腻。
他们走到电影院的售票口，发现并没有很多选择，于是猜拳之后买了一场文艺电影的票。
相叶买了一份爆米花和饮料，在还有三分钟就开场前找到了他们的座位。
接到相叶朝他投来若有所思的眼神，樱井瞄了一眼他选的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座位，清了清嗓子。
“快开始了，坐吧。”
“嗯？”
相叶看了看放映厅，还真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毕竟是工作日又不是什么热门电影，这个情况也很正常，但是，选了这个座位，难免让人觉得司马昭之心。
“……我随便选的。”
“……嗯？这么靠边？那我们换去中间好了。”相叶故意逗他，看他窘得脸都微微发红。
“咳咳，好了，我故意的。”樱井挤着他往里走了走，“快坐，要开始了。”
被逼到角落里坐下的相叶笑得连同樱井的座位都在颤，拿过他手里捧着的爆米花，“有这么好笑吗……”
要说不是故意的，樱井真是故意的。
但要说故意的，他也真的没有一定要做什么的打算。
放映厅的灯光在他们聊天过程中暗了下来。
屏幕上开始播放观影提示。
“啧啧。”相叶一脸色眯眯的摇着头，喝了一口饮料。
“诶，盐味的。”樱井看看手里的爆米花。
“你喜欢焦糖吗？”相叶抓过两颗放进嘴里。
“我都可以，以前吃焦糖多一点，他口味比较小孩子。”
樱井说完自己也楞了一下，侧头去看相叶发现对方似是没有听见，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大荧幕。
“我最喜欢看电影开始前的观影提示了，很有意思。”相叶往樱井那边凑了一些，低声说着。
“嗯，很有意思。”樱井抓着爆米花匆匆忙忙塞进嘴里，拿过相叶放在中间的饮料喝了一口。
相叶朝他看看，樱井借着荧幕的光看着他被照得棱角分明的脸，不由笑起来。
他一笑，相叶便也跟着笑，他的嘴角带着弧度的样子让樱井心里溢满温柔。
根本没能好好投入到电影中去，樱井的手肘蹭着相叶的，轻哼一声把手伸过去握住相叶刚刚抓过爆米花的手指。
相叶故意朝最里面靠了靠与他拉开距离侧着身体看他，另一只手搁在脑袋边上指了指屏幕。
带着玩味的嘴角怎么看都有些调皮。
樱井也抬起另一只手支在脑袋边上朝他招了招，在他再一次靠过来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吃爆米花。”
30.
相叶呼呼笑起来，指了指爆米花，“那你吃啊。”
再一次看了看四周，樱井朝他张了张嘴，示意他喂。
相叶看看大屏幕，朝樱井那边又挪过去一点，很快大腿贴着大腿。
拿着爆米花的手凑到樱井嘴边，樱井刚张嘴凑过去相叶便往后撤，如是三次，吃瘪的樱井表情实在太过可爱，相叶把头转向另一边压着嗓子笑着，笑得快要撒手人寰。
坐在隔壁的樱井小朋友不干了，干脆趁他偷笑不止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连爆米花带手指一起吃进了嘴里。
舌尖扫过他指末，一阵痒。
不光是手指上的痒，更是心理上的痒。
相叶急急忙忙抽回自己的手放在鼻间闻了闻，拿过刚才放在爆米花边的纸巾状似嫌弃的擦了擦。
“喂…”
樱井看着他的动作小小声的笑着抱怨，看他将擦干净的手抓着爆米花放进自己嘴里嚼得一脸得意。
这个瞬间，要说是冲动也不完全是。
他松开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扶住爆米花身体探过去吻上了他的嘴唇。
嘴里黏黏的都是爆米花的味道，相叶嘴里还没咽下去的爆米花瞬间融化在两个人的唇舌间。
手轻轻按在他脱了大衣的胸口，一点点滑到腰间。
相叶呜呜两声，推开他，擦了擦黏腻的嘴角。
“你怎么也不嫌恶心啊，我嘴里还有爆米花。”
看他有些不自在的神情，樱井笑着舔了舔他的嘴唇，“谁让你不给我吃爆米花。”
又将他推开一点，相叶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看着大屏幕，“那你也不能吃我嘴里的吧……”
“为什么不能？”樱井靠回自己的座位上，笑起来，“你嘴里的爆米花有毒吗？”
相叶瞅了他一眼，拿过饮料喝下一大口，“看电影。”
樱井笑笑不再逗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相叶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注意力放到情节上。
安安静静的看了二十来分钟，女主人终于跟着男主人回了家。
男主人公去给女主人公倒茶，影片放大了倒茶这个镜头，耳边充斥着沏茶发出的水流声。
相叶感觉到樱井一直老老实实握着他的那只手动了动，很细微的一个小动作。
他朝樱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看着电影画面，镜头里慢慢出现了两条腿，男人的腰上多了一双从背后拥住他的手。
樱井身体侧了侧却是朝另一边。
相叶看着荧幕里开始接吻的男女主人公不动声色的弯了弯被樱井握住的手指。
动了动腿，樱井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反而正儿八经起来是不是太虚伪，就发现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朝着他的大腿里侧一点点朝上摸了过来。
那个瞬间，痒得快要尖叫，樱井一把按住在他愣神时已经摸到他大腿根的手。
相叶支着下巴看着荧幕，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腿间的器官。
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的樱井快速朝着相叶靠过去。
相叶仍然支着下巴，转头朝他笑起来，指尖来回瘙刮着那个一不小心就被挑逗到微微起了反应的地方。
欲望在他的眼神和笑容里轰然爆发。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他愤愤的想着，干脆松开抓着相叶的手托着他的脸颊就吻了上去。
隐秘的唇舌交缠，越来越过界的手。
荧幕里无限放大的呻吟声，还有总算记得要把大衣遮盖住那些小动作的他们。
拉开拉链的时候，紧张到脚趾都抽筋了。
这一定是他做得最大胆的事情，要是被发现……这么想着的樱井却完全停不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啄吻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本能的在相叶身上寻求着刺激和快感，甚至故意借着他前端滑腻的液体去轻戳他身后的穴口，看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挣扎，在他瞪过来仿佛说着你不要太过分的眼神里亲吻他。
大衣下面，两人都夹紧了腿，高潮来临的时候拼命压抑着呻吟，又迅速拿过纸巾擦干净。
樱井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选这个座位的想要干些什么的。
但是，他确实存了万一想要干些什么的心思选了这个座位。
他忍不住笑起来，发自内心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这难道不是高中生才会做的事情吗。
但对于这样羞耻的甜蜜，又无法克制的感到异常满足。
“还看吗。”相叶侧头问他。
“不看了。”樱井本想严肃一点，但是一接触到相叶的眼神就绷不住笑起来。
“那走吧。”相叶抓着外套，“这大衣算是报废了。”
“给你买新的。”
于是这件大衣在完成了送相叶雅纪回家的最后一个任务之后，正式报废。
回到家索要了一个吻的樱井被相叶赶去洗澡。
等樱井洗完澡出来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纳闷的想着这么快回房间了随手打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也是一片漆黑的。
除了一点点烛光。
相叶在烛光的照耀下笑着把手里捧着的蛋糕往前送了送，轻声道，“翔君，生日快乐。”
回过神的樱井突然意识到今天已经是二十五了，“诶，你怎么知道……”
“快吹蜡烛吧，这蛋糕做得很实诚，还挺重，”相叶看着一听说重就伸手想要接过来的樱井，认真道，“记得许愿。”
许愿吗。
自然是要许希望他们能一直在一起。
吹灭蜡烛的樱井深深朝相叶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相叶又说了一遍，转身把蛋糕放在床头柜上，似是不当心碰到了奶油，放进嘴里舔了舔，愉快的眯起眼睛，“好吃，啊，我先去把灯打开。”
“别开灯。”一把从身后搂住相叶的樱井使劲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起码吃点蛋糕？”相叶任由他抱着，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很好吃呐。”
樱井凑在他的颈间，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不用，我想就这样抱抱你。”
怀里的人笑起来，给安静的卧室里添加了一份柔情。
“说起来翔君……”相叶停顿了一下握住他在腰间收紧的手，想着他刚才被烛火倒映的眼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相叶什么呢。
说到具体，也说不清是什么。
“是什么呢……”樱井在他耳边喃喃着，蹭了蹭他的头发，“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让我觉得很安心。”
“嗯……这样啊。”
似曾相识啊。
相叶抿了抿始终带着笑意的唇，在他怀里转过身，侧头吻上他。
“翔君……”他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甜腻而诱惑，“电影院里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吧。”
“嗯……可以吗。”樱井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耳廓低声问着，收紧了拥着他的手，将他完完全全纳入怀中。
相叶隔着浴衣拍了拍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收紧的臀部，“可以喔，来吧。”
体贴又热情，羞涩又大方的相叶，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樱井拥着怀里的人，这样的安心感，让他对相叶的渴望不断的攀升。
他起床出发去公司的时候相叶还在沉睡，那张好看到像是被天使亲吻过一般的脸窝在柔软的被子里，看上去小小的。
床头柜上的蛋糕被弄得一塌糊涂。
但想到昨天夜里那个人用奶油给自己扩张时羞耻到连眼角耳根都涨红的神情就能让樱井回味好久。
看他这样就更想使坏的樱井用沾着奶油的手指去摸他的嘴唇和挺立的乳尖，诱哄着他带着奶油亲吻自己，最后两个人身上都变得滑腻腻的。
尽管耻度爆表，但相叶还是瞪着眼睛恼羞成怒的顺着他的意思做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反复的想着，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看他不满的嘟囔着，又吻了吻他的嘴唇。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相叶留在身边。
哪怕所有的事情需要从头来过，他也不想放手。
持着这样的勇气，樱井买了一束玫瑰满心欢喜的下班回到家，却发现相叶不在了。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出门。
后来打开卧室门发现里面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内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回到客厅浴室厨房来回绕了几圈，他用过的杯子牙刷毛巾都整整齐齐的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昨天夜里那件说着要报废的大衣也不见了。
迅速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发现电话已经被注销。
失魂落魄的走进卧室，这才发现床头柜的台灯下压着一张小字条。
「翔君：
忘了我吧。
相叶」[5回]
26.
「昨天平安夜的夜晚他突然像我求婚，简直让我惊呆了，然后我们就嗯……使用了一下@one more，感谢您，非常舒适。」
One more转发评论：「让我受精，让你受『惊』，可喜可贺。」
平安夜之后的第一波宣传，樱井让工作小组在无数条@里找出合适的切入点，再次把one more推上热点。
很多人都在推特上热议one more的文案神乎其神，也有不少人开始@他的搭档润滑剂time。
樱井在等一个时机，并不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是最好的，他要等民众的胃口提到最高，然后再引爆下一波宣传。
相叶的车还在他公司大楼下面的停车场停着。
这几天他也没有回家，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空下来去隔壁宾馆或者澡堂洗个澡再回公司。
公司里存放着两套替换的衣服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不用回去面对他的卧室。
那一夜，他送他去医院又把他一个人留在楼梯间里离开。
他走得相当坚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可他总要回家，他不能一直睡在办公室里，会吓坏他的助理，也会吓坏公司其他下属。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办法，就是忍不住会去想。
这些天都没有联络，或许要照顾德井小姐的缘故，业务上的联络暂时由他的助理在接洽。
樱井抬头看了看钟，拿过手边的咖啡时突然想到那天夜里相叶送来的那杯咖啡。
他想得有些出神，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吓了一跳。
嗯，差不多了。
刷新了一下twi，找到那条one more受惊的推文，樱井用time的账号转发回复：「『精』诚所至，『惊』石为开，愿少一点阻力障碍，多一点湿滑体贴，可喜可贺。」
完成最后一波宣传，樱井带着笔记本离开了办公室。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会有什么不同呢。
打开客厅的灯，把包放在沙发上，来回转了两圈，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边嘲笑着自己不够冷静，边在客厅磨蹭着。
直到实在没事可干，才终于走向卧室。
卧室里还是那天相叶离开之后的样子，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叠着，他闭了闭眼睛，想到那天平安夜，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中带着一丝异常的喜悦。
他一定是有话想说吧。
但最终在他询问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讲。
进了房间之后更是忠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迫不及待的疯狂厮磨在了一起。
他们渴望着彼此，却始终隔着一张网。
那张网并不光是德井，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或者说他以为他已经表达的更多，但实际上却不足以让他试着相信。
樱井也在检讨。
明明有这么多时间在一起，却没有好好的交流过。
或者说，相叶就从没有给他好好交流的时间。
仿佛一旦交流，那层相叶自己把自己裹得很牢固的网就会破开一个大洞，露出真实的皮肉。
真实的相叶雅纪，似乎只存在于夜深人静的几秒。
樱井看不见，德井看不见，任何人都看不见，哪怕相叶自己，恐怕都要看不见了。
他将所有床上用品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清洗，从里到外换上一套新的。
卧室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味道，他躺在床上听着洗衣机隐隐约约运作的声音，打开笔记本电脑。
Twi和ins上收到了很多关注和@，他一条条翻着那些记录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内容可以用来宣传。
上千条信息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樱井被一个账号吸引了目光。
那个账号名字叫Masaki.com。
他的转发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跟着说了可喜可贺而已。
樱井想着，这个世界上有不说有成千上万个masaki，那几百个总是有的，不会那么刚刚好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而且他记得相叶的账号他是有见到过的，并不是这个。
虽说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点进这个人的账号查看里面的内容。
12月25日那天，发了一条「圣诞快乐」没有任何指向性。
12月24日那天，发了一条「生日快乐」没有任何指向性。
9月15日那天，发了「词汇的选择竟然如此困难」。
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物照片，一无所获。
唯一一张照片是一株挨在墙边的白绿色小野花。
配词是「生活」。
樱井又往下翻了翻，都是一些只字片语，没有哪里特别。
洗衣机发出滴滴的声响，提示着里面的东西全部清洗烘干完毕。
想了想，还是翻身下床把洗衣机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洗干净的床单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他将它们一件件叠整齐放进柜子里。
明明是自己想要结束，又为什么开始怅然若失。
他把脸埋进洗干净的床单里，深吸一口气。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股淡淡的奶香味。
27.
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很快迎来了这年的最后一天。
樱井仍然在公司加班，他看了看时钟，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跨年了。
他已经用one more和time的账号分别发了文。
「新的一年，愿世界充满爱，愿我能见证更多你们相爱的故事。」
「新的一年，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请继续多关照。」
点赞的数量持续上升，这一年的最后几小时他们也让温柔的爱意持续的发酵着。
他看着大家的转发，看到温柔两个字，不禁又想到那个男人。
吩咐助理送了一杯咖啡进来之后让她打车回家，安静的喝下一口咖啡，舌根微微有些发苦。
又喝下一口，决定自己出去倒杯牛奶来喝。
缓缓喝下一杯牛奶之后，他突然想到那个masaki.com的twi，于是输入账号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推文。
「温柔是一盒色拉、一杯牛奶和一碗拉面。」
奇妙的预感在脑中拉响警报，当然，这可能只是巧合。
但是，就算是他，又怎么样。
樱井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温存的时间太少了。
他想试着跟他一起逛街，想跟他一起分享美食，想跟他出门旅游，想跟他做很多很多除了上床之外的事。
这种遗憾在离新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不断的放大。
办公室里静默的空气快要将他淹死，他最后看了看网络动向，合上笔记本拿过外套，想着是不是去喝一杯，但怎么也提不起兴致，于是选择回家。
下到停车场才想起来他的两辆车都送去保养了，要明天才能取，于是只得再出去拦车回家。
夜里的车流非常拥挤，但这每一份热闹都不属于他。
好不容易开出闹市区速度才快了一些，樱井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外面一群可能正要去闹市区的年轻人惊呼才发现下雪了。
默默看了一阵窗外飘零的雪花，车经过公寓下面的绿化带，停了下来。
付了钱，樱井提着笔记本下了车。
空气又变得寒冷了一些，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吐出一口热气。
往前走了几步，听见后面绿化带里传出短促如幼猫一般的声音。
他朝后看了一眼，那里面深处好像有个什么影子，又朝后退了两步，他弯着腰凑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楚，突然发现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个人。
可能是什么人喝醉了吧。
樱井又走近两步拿出手机想要报警，被突然从影子后面窜出来的流浪猫吓了一跳，连手机都掉了。
他弯腰去捡手机，那个被流浪猫踩了两脚的人影动了动，把脸转向外侧朝着路灯的一面。
相叶雅纪。
是相叶雅纪。
顾不上手机，樱井几乎是本能的抬起那个人的上半身搂进自己怀里。
“醒醒。”
脸上袖子上吐得一塌糊涂，樱井勉强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把他的脸擦干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醒醒……相叶？”
在他怀里的相叶使劲蹭了蹭，手微微抬起摆了摆，小声嘟囔着，“不能喝了……好冷啊。”
软绵绵像是含了糖一般撒娇的声音，是之前跟自己喝酒时从没听见过的。
樱井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哄着，“不喝了，回家。”
“嗯。”他应了声过了几秒突然又摇头，“不回家。”
跟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他挣动着身体就要从樱井腿上翻下去。
樱井一手抱着他，一手按住他的腰，“别乱动，跟我回去。”
“你是谁……？”相叶猛地仰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努力分辨他的样子。
“你在这里找谁？”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消失不见。
相叶突然朝他笑起来，“我在找樱井翔。”
还没等樱井从他灿烂的笑容里回过神，相叶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推开他挣扎着往外面爬。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樱井半蹲着，费力的把人从花坛里捞起来让他靠在一边坐着，“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我不能找樱井翔。”相叶冲着樱井傻兮兮的笑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被花坛里的坚硬树枝割破的手，含进嘴里舔了舔。
“为什么？”樱井掰开他的手指，看他的手指湿漉漉的摸着另一只手的衣袖。
“因为，樱井翔说我们已经结束了。”相叶抬起头看着樱井，转身扒着花坛的墙壁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明明什么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为什么呢，我找了他这么久，我要回去了。”
他嘀咕着往马路上跑，樱井站起来一伸手没能抓住他的手臂。
远光灯突然从拐角靠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整个头皮发麻，身体快于大脑，樱井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相叶往回扯。
车辆呼啸而过，因为重力和惯性，相叶整个摔在樱井身上。
樱井只觉得那一刻全身血液都逆流了，他喊不出声，车子猛地刹车，司机赶紧下来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他边说着没事边把人搂得死紧，他大口的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不自知。
“你知不知道刚刚多危险！”
司机确认了他们无碍转身离开之后，樱井才终于将人松开一些。
被吓到的男人似是酒醒，他盯着樱井看了一会儿，手撑在地上朝后退开几步。
“抱歉，”他朝周围看了看，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仓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抱歉，樱井先生，今天尾牙，我可能喝多了。”
他朝樱井瞥了一眼，抿了抿嘴唇。
“抱歉……”
他本想再给自己找个理由，可是不管什么理由，在眼下这个情况看来都十分可笑，他又低头说了声抱歉，转身的瞬间听见远处传来烟花的声响。
抬起手表看了看，刚好过零点，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看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微微笑起来。
“樱井先生，新年快乐。”
多余吗，好像是有些多余。
或许新年他并不想见到你，而你这句新年快乐又有什么意义。
不见到你，才会快乐啊。
樱井的沉默让他一秒都呆不下去了，他朝他微微颔首，摸着自己的额头就往公寓的反方向走。
已经很糟糕了。
喝醉了酒，报了地址被同事送来这里还醉倒在这里。
如果一觉天亮自己回去也可以当无事发生，偏偏还被对方看见了。
刚才自己稀里糊涂也记不清说了什么，甚至连怎么到这里都记不太清楚，记忆断断续续，好像有说了要来找樱井翔。
相叶单手捂着脸，缩着肩膀，另一只手抱着胳膊，脚下有些打飘，顾不上这么多飞快的走着。
没关系，喝醉了，没关系的。
他一定也不会介意，谁都会有的，难免的失态。
只是，好冷啊。
为什么这么冷。
啊，是下雪的关系吧，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了。
就快转弯了，转过这个弯就……
察觉到脚步声追上来的瞬间，相叶惊慌的跑了起来，才跑了几步就猛地被抱进怀里。
“不要走。”
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后，收紧了双手，“不要走，相叶……”
“对不起。”相叶低喃着，“我真的喝醉了……”
“不要走……”
“我不记得怎么会来这里，你看，我连自己喝了多少都不记得了。”
“听我说。”
“并不是打算纠缠不休，真的。”
“雅纪，我……”
“别说！”相叶掰开他扣紧腰的双手，转过身看着他，“别说……求你。”
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寒冷的空气里，那双眼睛盛满了潮湿的液体，他乌黑又有光泽，再多看几秒恐怕就会变得情难自禁。
“翔君，”相叶嘴里含着他的名字笑了，“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28.
一个单纯的，没有太多负担的人生。
那个人会很爱你，你也会爱上他。
然后他陪你吃饭逛街陪你谈天说地，去看你喜欢的展览听你爱听的音乐会。
可以放松的尽情的亲吻做爱，拥有完整的彼此，享受人生。
“那么，在拥有更好的人生之前，”樱井看着他，伸手将他单薄的身体拥进怀里，“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雅纪，我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我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偏偏那天，我朝你伸出了手。
一切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我的新年愿望……是请你留在我身边。”
手轻轻托住他的头，樱井侧头迎上他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又一下。
四目相交，蕴含着绵绵情意。
不够，不够。
相叶闭着眼睛，额头轻轻磕在樱井的额头上。
他听见自己无法控制的心跳声，酸涩和甜蜜溢出心尖，如岩浆一般冲出将他的心整个撕裂开。
“吻我。”
相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轻颤的睫毛，“就现在。”
一定是神听见了他的祷告。
不然为什么这么刚好他的车就送去保养了呢。
不然为什么这么刚好让他看见花坛里有一团黑影呢。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在床上拥抱在一起。
床单又被弄脏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
那几天行尸走肉一般喝着牛奶的日子，靠着牛奶的味道来满足自己身心的日子真的不想再来一遍了，尽管只有短短几天，却仿佛经历了生不如死的煎熬。
他听着因为他的进入而喘息不止的呻吟，他低喃着他的名字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着喜欢。
他们的身心在彼此的温度里融化，十指交缠着迎接了新年里第一缕阳光。
别走。
不要走。
留下来。
义无反顾的。
哪怕要背上一条人命。
也不想再失去你了。
午休时间，樱井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吃饭了吗？”
“嗯，去对面的家庭餐厅吃了你推荐的套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樱井拨开手边的文件，腾出一块地方安放他的外卖。
“暂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没有人来通知我你离职的事情，日常的工作接洽还是由你的助理在负责，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
“那就好。”相叶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樱井故意拖长了音，就听对面传来呼呼的笑声。
“算了，等你回来再决定吧。”
“嗯，再过几天请你来我这里上班，相叶先生。”樱井笑着听他在对面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声音，满足的嚼着照烧鸡，“等我回来。”
“嗯。”
相叶应了一声之后电话陷入沉默，没有人说话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挂断电话。
樱井听着对面的呼吸声，不一会儿又听他笑起来。
他一笑，自己也跟着笑。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好。”
又过了十秒钟，还是没有人挂断。
樱井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低声道，“相叶。”
“嗯？”
“想你了。”
对面又笑起来。
“笨蛋，我们早上才分开。”
“嗯。”樱井摸了摸鼻子，“那我先挂了。”
“嗯，晚上见。”
电话终于挂断。
樱井收起笑容看着刚才助理送进来的财务报表，皱起了眉头。
距离相叶辞职已经快两周了，德叶那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甚至是德井都没有来找他，这很奇怪。
所以当财务报表上初显端倪的时候，樱井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了那家延期未支付费用的客户。
一开始对面还讲得非常礼貌，试图用各种理由拖延付款，在樱井再三询问下终于知道是他们手里的订单货款没有结清，导致他们没有办法付钱。
樱井挂断电话，看着其他快要到支付期限几个客户，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尽管相叶说过，如果发生什么事，希望他们能一起承担。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还能撑一下，毕竟还有几天，或许有转机也没一定。
至于德叶这边，既然没有要求合约终止，那关于one more和time的宣传就还是得负责下去。
不知为何，今年冬季雨水特别多，让空气变得又湿又冷。
天气预报又预估了一周的雨天，樱井开车回到家，发现相叶正在笔记本前弄着什么东西。
「多雨的季节，一把伞下的你和我。」
「打湿的玻璃，倒映着我们的甜蜜。」
图片的左边是一对男女依偎在一把伞下的剪影，右边是玻璃窗前两人愉快谈笑的场景。
底端小小的一行：爱，应运而生，one more，为您挡风遮雨。
“回来啦。”相叶往后靠了靠，直接靠在他胸口。
樱井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还有什么你不会的？”樱井看着那张图片，“你把我的工作都抢着干完了。”
“闲得太无聊，反正早晚要给你打工，不如先练练手。”相叶指了指被雨打湿的窗玻璃，“最近热点很难抓，天气还算不错的切入点。”
“嗯，这个完成度很高，可以直接发了。”樱井握住他的手指在手里把玩，细细的一根根揉过来。
“还要给美工看一下吧，色彩什么的。”相叶一把扣住他捣乱的手，“饿吗？先去吃饭吧。”
“好啊。”樱井在相叶站起来的瞬间将他拥进怀里，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我开动了。”
牙齿在脖颈细细的磨来撵去，不太疼反而是有些痒。
相叶边笑边推着他的腰，“先把东西发给你的同事。”
咬着他脖子的人左右蹭了蹭，似是在摇头。
“樱井先生，你几岁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樱井一口咬上他的耳朵，“明明这个年纪了为什么还会有奶香，难道你没断奶……”
“滚开！你才没断奶！”相叶佯怒，推着他的肩膀，“快点，去发邮件。”
“喔。”借着胡闹温存了一会儿的樱井乖乖在电脑前坐下，把图片文字全部打包发给同事，转头发现相叶已经穿好了外套。
“穿上，去吃饭。”伸手一抛。
“喔……”伸手接住，乖乖穿上。
他们一起关门打着伞去家庭餐厅吃饭，相互指责对方挑食，把对方不喜欢的食物放进对方碗里取乐，猜拳决定谁输谁吃自己不爱的东西，名曰改善挑食的坏毛病。
他们在没有人的路上牵着手回家，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吃零食。
相叶的腿搭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搭在相叶的肩上。
偶尔也会谈到工作方面的事情，相叶稀奇古怪的想法总会激发樱井更多的灵感。
这样的日子太美妙了，他不想放弃。
但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几家客户同时超过了支付期限还没能付款，资金回拢出现问题，手里的工作虽然还在继续，但渐渐有点力不从心。
樱井一家家电话过去，甚至登门拜访，大多数人都摇头说手里没有资金，希望他宽限几日，愿意支付超期违约金，只有一个跟他相熟的客户用很委婉的方式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人。
资金链断裂是个很大的问题，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打电话给相熟的朋友借钱。
有几个听到借钱直接说自己不在国内，愿意借的也说是私人名义能给的资金并不多。
种种迹象让樱井陷入困境。
“德叶去年第四季度的钱应该在两个月之后付给我们，我们是不是打电话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提前支付……”
“不用。”樱井双手支着额头来回摩擦，“他们不会付，你先出去吧。”
他们甚至不用大动干戈，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就可以把他拖死。
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就要发不出工资，新的项目也因为资金问题要面临停摆。
樱井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one more的好评，陷入两难。
[4回]
24.
之后的见面，相叶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同。
看来她和自己都选择将见过面这件事对相叶隐瞒，但这次事情之后，樱井反而开始大胆的在相叶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相叶想要阻止，但是他每次都趁着他高潮的那刻吸吮他的脖子或者腿根，或者那些更暧昧的地方。
如是几次，渐渐相叶也不再阻止。
因为他发现不管他带着什么显而易见的痕迹回去，她也装作视而不见。
这反而让相叶越来越痛苦。
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到平安夜的夜晚。
平安夜本来是最忙的时候，他跟樱井两人同时在两边忙得不可开交，接到德井回家吃饭的电话，赶到家的时候发现德井的父亲也在家。
一顿饭在社长的注视下吃得规规矩矩，直到他离开前，转身对相叶说。
“既然都定下了，就早点结婚吧，你和可奈都不小了。”
可奈扯着父亲的袖子喊了声爸爸，有点撒娇的意思。
相叶跟着笑，心却再次下沉。
等她父亲离开，两人回到楼上房间里，相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可奈，我们……”
“我知道你不想结婚。”出乎意料的，她看着相叶笑起来，“我放你走。”
过于突然的转变让相叶一时之间愣在当场，半天才反问了一句，“真的？”
“嗯，真的。”可奈抽出自己的手看着他，“我累了，你走吧。”
“真的？”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真的。”可奈再次点头。
相叶迟疑的看了看时间，对于她的反常并没有考虑太多，“总之，我先回趟公司，今天可能会加班到很晚，你早点休息。”
“嗯。”可奈点着头，摘掉自己的耳环和项链，在他打开门的瞬间喊住了他。
“雅纪，生日快乐。”
“……谢谢。”相叶感激朝她笑了笑，关上了门。
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下来的相叶连脚步都是轻盈的。
他开着车直接到了樱井公司楼下，带着自己的笔记本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会来。
瞪着眼睛看了他很久，“相叶君？”
“嗯。”他应着，把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笔记本，“我来陪你加班。”
“……不是回去吃饭了吗？”
“嗯，是回去了，但是刚好有时间。”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樱井解释。
仔细想想，他们也并没有确定过什么关系，而他现在这样的行为反而是有些超过了原本他们一直在不断平衡的界限。
相叶突然冷静下来。
是的，樱井从来没有跟他要求过什么，甚至没有要求过他离开可奈跟他在一起。
这样想着的相叶突然感到茫然。
机械性的打开twi，还没看清楚上面的文案，笔记本就被从眼前抽走随手放在一边。
“等……”
完完全全被压在椅子里亲吻的相叶几乎透不过气，他抬手抓住樱井的外套，很快被樱井十指紧扣压在椅子手柄上。
“选择对的人每天都是节日，One more让你随时备战，平安「日」。”樱井微微喘着气，看着他湿润的嘴唇，在他激烈的喘息中淡淡道，“文案。”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唇齿间。
欲望在翻滚。
抛开其他不说，欲望是真切的。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
下楼去停车库，看到那辆他们曾经疯狂一夜的车好好的跟之前那辆车并排停在一起。
相叶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之前是自己多想，心里又热了几分。
车行驶在回家的道路上，等待信号灯的时间都变得煎熬，车里的温度明明很舒适却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打开门，说着你先去洗澡的男人在他洗到一半的时候就窜了进来。
浴室的温度瞬间飙升到顶点。
仿佛是环绕立体声般的呻吟笼罩在小小的浴室里。
源源不断的水流一遍遍冲刷着身体和欲望，皮肤湿了又干，干了又淋湿。
樱井丝毫不留空隙的反复插入让相叶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他被撞得整个人贴在瓷砖上，樱井似是担心他会着凉，勾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揽。
从浴室出来滚到床上的时候，身上头发上的水都还没擦干。
但没有人在意这些。
樱井有意控制着高潮次数，延长着快感的时间。
床上被两人弄得一塌糊涂，喘息声在彼此耳边此起彼伏。
是哪种渴望多一点？
不知道。
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现在想要的。
他终于可以自由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樱井仍趴在他背上冲撞。
他说着等一等却根本不见他等，只能伸长手去捞放在床头的手机。
来电人：德井可奈。
“嗯…等、等一下……”
相叶伸手拍了拍樱井的手臂想要他停一停，樱井非但没停还加快了冲撞的速度。
“接啊。”
“别闹……啊、啊！”
“刚好让她听一下，你不一样的声音…嗯…”
反复抽插顶弄着相叶身体里的敏感点，听他的呻吟声不受控制的拔高，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
“怎么不接？要不要我帮你接……”
“我们已经……”相叶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摇着头抵御着不断攀升的快感，握着手机蹭掉额头上的汗，“混蛋你…啊啊！”
热流涌进身体的瞬间，相叶才意识到樱井竟然没带套。
然而眼下根本来不及纠结这些问题，他深呼吸一口按下了接听键。
樱井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想着这男人竟然在还硬着的情况下就接电话，于是在他说“喂可奈？”的瞬间，故意将自己软下来的器官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看他因为肠道的异常摩擦紧张的崩起肌肉朝他瞪过来的眼神。
他笑着凑过去亲吻他的耳后，由于太近，所以清晰的听见电话那一头的人失控般的喊着。
“相叶先生您快回来，德井小姐她割腕了。”
25.
相叶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樱井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翻身躺到一边抽着烟，看相叶放轻了呼吸垂下头，神色疲惫的一件件穿上衣裤。
他能从他的每一个动作里感觉到疲惫。
这种疲惫，不光是身体层面。
这个突然的电话让他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着，一寸寸暗淡下来。
“太晚了，你的车还在我公司，我送你过去。”
掐灭了手里的烟，樱井抬起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打开衣橱换上一套舒适的衣服，一把拉住看着他发呆的相叶，“走吧。”
坐上车跟樱井说完医院地址的相叶，这时才感到身体上的不适。
刚刚太急，而且以前都会戴套，导致他忘记清理樱井留在身体里的东西。
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头靠在车窗上，他看着眼前的道路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相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路面发呆。
两侧的建筑物拼命的倒退，他应该是在前进的路上，但他又很清楚，终点只会让他作出妥协。
刹车声响起的时候，相叶被惯性带得往前一冲，按住了自己的安全带侧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樱井。
“你在怕什么？”樱井问。
我怕良心受到谴责无法对她弃之不顾。
我怕无法自由的去爱自己真正想爱的人。
我怕已经背上一条小生命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爱你。
我怕……背上一条人命爱上你却发现你并不爱我。
相叶嘴唇动了动，沉默地看着樱井。
说到底，这是我的压力，何必转嫁给你。
至少目前为止，你也不是我的谁。
车子再次发动，樱井转过头看着前方。
是不是人到了某种界限就会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的根源，究竟是不够多，还是不够少。
多了的是什么，少了的又是什么。
厌倦了不停的试探，但自己对他的感情又无法说出口，害怕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如果只是身体上的关系。
如果不是身体上的关系。
樱井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跟他一起下了车。
“你脸色不太好，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相叶下了车立刻感到后面有些黏腻，所幸的是穿了长款的大衣能全部遮住。
他一步步往电梯走，直到走进电梯间才转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樱井。
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陪你到门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我是男人，她再怎么也不会突然怀疑我们的关系吧。”
沉默中电梯到了，相叶知道樱井性格里莫名其妙的执拗一旦发作就不会轻易停下，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于是也不再拦他。
又一次来到这栋病院，VIP病区。
相叶走到门前敲了敲，一手拉开门。
德井的视线很快落在他身上，嘴角还没扬起，就看见了他身后的樱井。
相叶稍微错开了一些身体，露出站在门口的男人。
“因为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沟通，所以我带着资料直接去了樱井先生的公司跟他一起讨论，樱井先生看我接到电话很急，所以开车送我过来。”
“是吗。”德井朝樱井看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真是谢谢樱井先生了。”
“不，哪里的话，举手之劳。”樱井微微笑了笑，随即又表露出适当的关心，“倒是德井小姐，身体不适，要好好休息。”
“嗯，说起休息……雅纪可以帮我去楼下超市买支护手霜吗？”德井伸手握住相叶的手，扣住他的指尖，“我的生活用品还没有送过来。”
相叶朝樱井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但德井这个理由也没哪里特别奇怪，她大小姐一般的性子平时也会这样，所以他希望樱井能主动提出替他去买。
显然，樱井也猜到相叶的心思，但他仿佛没有注意到，无动于衷的站在一边。
“雅纪？”德井抠了抠手指，晃了晃他的手。
相叶朝她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腕看了一眼，“嗯，知道了。”
他转过头，刚要跟樱井说时间太晚我送您下楼就听见德井又说，“麻烦樱井先生能等相叶君回来再走吗，晚上的医院其实有点可怕。”
相叶转过头，口气带着一丝责备，“太晚了就别麻……”
“好的，德井小姐，我等相叶先生回来再走。”樱井看着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相叶笑起来，“相叶先生您的未婚妻真是可爱。”
“……是啊，那就麻烦樱井先生了。”碍于场面，相叶无法拒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又朝樱井看了一眼，见他朝他笑着点头才转身关上门。
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门外的人走远，德井才抬起眼睛看向樱井。
“坐。”她边说边朝旁边的沙发看了一眼。
樱井抱着双手靠在墙上，“所以你是要用这种方式留住他？何必呢德井小姐。”
“你们刚才在公司？”
“不要问这些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给自己添堵。”樱井微笑着摆了摆手，“我们刚才在哪里并不重要，你明知他不爱你，强留并不会有好结果。”
“留不住他的心，我也要留住他的人。”德井笑起来，十分淡然，“你知道吗樱井先生，我这辈子没什么追求，从小就在压抑的环境里长大很多事情没有选择，我唯一想拥有想追求的就是自己的爱情。”
德井说着，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樱井在她眼底看到疯狂的光芒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就算折断他的翅膀，我也要把他留在身边。”
樱井一脸了然的点头，“这么说来，你也不是很爱他。”
德井又笑起来，“那你的爱又是什么呢。”
“好问题。”樱井放下手，看着她手腕的纱布，“起码我不会用生命来逼迫他。”
话音刚落，德井突然大笑起来，笑到整张床都在晃动，她缓下一口气突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向樱井。
“我明白了。”她抬起手指在脸颊边画了一个圈，笑得一脸从容，“这么看来，你也没多了解他。”
樱井微微皱起眉，听她用一种天真无邪的口气继续说着。
“你会从心里觉得我卑鄙利用他的善良，但是你知道吗，”德井指了指门，“有时候方法不在卑不卑鄙，有效就好。”
樱井朝门口看了看，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很快被拉开，相叶有些匆忙的握着护手霜走进病房。
“怎么这么着急。”德井看着相叶一秒笑得温柔可人，她的视线落到相叶手里的护手霜，“啊，桃子味的吗，很喜欢这款，谢谢。”
相叶走到她身边把护手霜递给她，“你喜欢就好。”
德井笑着伸出手，却是把手背朝上对着他。
迟疑了一秒的相叶打开护手霜在她手背上挤上一些把罐子放到一边床头柜上，双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手将她手背上的护手霜慢慢匀开。
“果然这个味道最好闻了。”德井笑着把手凑到自己鼻子下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樱井，“啊，不好意思让樱井先生见笑了。”
在心里给这位女士的演技鼓掌的樱井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德井小姐真是可爱。”
“很快就是相叶夫人了喔，对吧。”
接到德井的眼神，相叶喉间极其轻微的“嗯”了一声，看她满足的笑着。
这个瞬间，负面情绪跟被摇晃过的汽水开瓶一般七上八下喷涌而出，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樱井，“不好意思樱井先生，耽误你这么久，我送您下楼。”
“没事，那德井小姐我就先告辞了，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的瞬间，相叶断了电一般木着脸往电梯方向走。
明明上一刻还在跟边上的人抵死缠绵，下一刻就仿佛是做梦一般的醒来。
是的，这么多次了，每一次他都抱着期待觉得这次一定是真的。
可是每一次，都以回到她身边告终。
可笑的是之前自己还在担心边上的人对他是什么感情。
不管是什么感情，这辈子，终究是什么都无法得到了。
手腕一烫，相叶被樱井拉扯着推开应急通道门，走进楼梯里。
“离开她。”樱井掐着相叶的手腕朝相叶靠近了一些，“相叶我……”
“她曾为我怀孕。”相叶靠在冰冷的墙上，抬起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孩子掉了。”
“我不能丢下她，她因为这件事……病了。”
安静到凝固的楼梯间里，只有相叶一个人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着。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樱井挥开他捂着眼睛的手，一把按上他的肩头，“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嗯？你……”
“对，我觉得很好玩。”
相叶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让樱井的理智顿时被怒气摧毁。
不知何时身体之间已经毫无缝隙，樱井感受着他的体温，手顺着他的后腰往下一把捏住他的臀部，“你真的觉得现在你还能回到那个女人身边？这里还没干吧。”
他的手有些恶意的来回抚摸着那条缝隙，“你能尽一个做别人丈夫的责任？你……”
樱井的疯狂在突然发现袖子上落下的水印戛然而止。
贴着他的人在极力的忍耐，因为天冷穿得比以往厚，所以他没能及时察觉到。
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樱井下意识的松开手，却在他想要蹲下去的瞬间紧紧抱住他。
抱紧怀里的人，想道歉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近了死胡同。
他没办法离开她，他太善良又很倔强。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善良的人要在那种情况下出轨招惹他，即使他并不爱她。
他对她的善良是对他的残忍。
是，就怀孕这件事来说，他不可能比得上一个女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他怀孕。
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既然……
最终他松开手，把道歉的话咽进嘴里。
“我们结束吧。”
他反复揉着相叶的头发，嗅着他耳后淡淡的牛奶味，樱井的声线平稳而干燥。
“圣诞快乐，相叶先生。”[2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