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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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我回来了。
回到家的相叶轻轻的对着空气说着。
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静静握在手里。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再一次相遇会怎么样。
这些年不断的努力，让他变得比从前更有资本。
也让他变得在夜深人静时更加彷徨。
他改变了很多，性格变得独立，情感变得冷漠。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信心来面对曾经喜欢过的人。
哪怕上个床也不以为意。
相叶静静看着杯子里的水。
手的温度让他联想到那个坐在河边的夜晚，冻到失去知觉却还是不明白樱井为什么欺骗自己。
对曾经的他来说，喜欢是一件极度奢侈的事。
樱井拿走了他青春唯一的奢侈，还给他一份贫瘠的谎言。
「这样的自我感动有意义吗？樱井君。」
「如果能让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有意义的。」
他如是问。
他如是答。
不算陌生的樱井式不择手段。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不择手段，含了多少真情实感。
对不起。
没关系。
如果事先就这样定义，会不会更轻松一点。
其实知道的，那个人在地上坐了一整晚。
相叶雅纪，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31.
「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预定开会到晚上七点结束。」
「那我在公司隔壁转角的餐厅等你。」
开会，去餐厅吃饭，然后……开房。
樱井对他身体的孜孜不倦，让相叶有种被迷恋的错觉。
保持着“没关系”的关系，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事后抽着烟的相叶静静的想着。
在身边的定义有很多种，如果只是上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对樱井来说。
似乎只在床上对他热情一些的相叶，是让他感到痛苦的。
如果只是在床上，这样的关系，肯定不是他想要的关系。
但是相叶真的只在床上对他坦诚一些，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
每次说着定好房间的樱井，就会看见一脸果然如此微微笑着的相叶。
如果说要回家过夜，相叶必然是会拒绝的。
如果想要的更多，就会发现对方并不会给他再多。
他看着相叶沉浸在高潮里的那张脸，低头亲吻他，在他离开前有限的时间里将他收拢在怀里。
没关系，只要在身边。
不奢求更多的话，相叶就不会离开。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两个多月。
风和日丽的下午，樱井看着相叶一脸严肃的打开办公室的门。
“樱井君，进来一下。”
“是。”樱井边点头边站起来往相叶办公室走。
“时间不多了，你听好，你手里做融资性贸易的那家中友集团，他对口的那家地产公司资金链断了，很快会申请破产，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崩盘比我想象中更快。”一关上门相叶连坐都不坐就匆忙说道，“现在情况是，我们这边还有将近两个亿没有收回来，也不是第一债权人，要做好坏账准备。”
樱井暗吸一口气，“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承担责任。”
相叶朝他看了一眼，走了两步穿上西装外套，“最多十分钟，上层会召开紧急会议，准备一下。”
“明白了。”樱井转身走出办公室，花了几分钟把相关的财务数据全部整理出来，之前因为做过退出计划，也跟公司汇报过，所以还算清晰。
又过了几分钟相叶从办公室里出来朝他看了看，“五号会议室开会。”
扯了扯领带，樱井带着笔记本跟在相叶身后进了会议室。
上层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樱井在相叶的授意下把事情来龙去脉梳理汇报了一遍，就在他想做结论的时候，相叶把话头接了过去。
“樱井君已经把情况讲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情是我同意制定缓慢退出的计划，所以责任在我。”相叶边说边小幅度的伸了伸手制止了想要插话的樱井，站起来鞠躬，“非常抱歉给公司带来损失。”
“现在说责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总之，先把这件事处理好，我认为你在其他方面发挥得都很出色，有些投资项目经济效益已经初现规模了，而中友这宗贸易在你来之前就发生了。”停顿了几秒，副社长看向相叶，“但这件事出在你的任职期间，总之请妥善处理，把损失降低到最低。”
“是。”相叶点头。
回到办公室，樱井快步跟着相叶直接进了他办公室。
“别解释了，本来也不可能要你负责。”相叶转身微微松开领带，“去把材料整理好，准备打官司。”
“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情况很多，投资本来就有风险，这起码是看得到的。”相叶打断了他，摸着有点痒的脖子扯开领口侧头照了下镜子，发现是吻痕顿时脸上有点尴尬，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去把后续做好，其他不用说了。”
樱井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双手垂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相叶看他还不走，清了清嗓子出声提醒他。
“我对你来说，也是风险对吗。”樱井问。
“我不想在工作时间谈私事，这点……”
相叶皱了皱眉，却在抬起头接触到樱井视线的时候停顿了几秒。
有答案吗。
没有答案吗。
“是豪赌，曾经压了全部的筹码，输太惨了，现在手里没有筹码，我围观一下就好。”相叶说着说着微微笑起来，“你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失败的豪赌。”
他笑起来的瞬间，仿佛让樱井看见了那个曾经站在更衣室门口说着我来还你围巾的少年相叶。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笑着。
而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勇气去追。
樱井朝他走近一步，在伸手就能拥抱的距离停下来。
“你想要什么筹码，我给你。”他说，“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对我下注的机会。”
相叶手朝后指了指办公室里半开的窗户，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命也可以吗。”
樱井朝他身后的窗户看了一眼刚要抬手，相叶突然一把扭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门口打开门将他推出办公室，“去把相关资料准备好，抓紧时间。”
终于把樱井挡在门外，相叶回到办公桌前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材料。
还要这样吗。
一脸无所谓的跟对方吃饭上床。
你还想这样吗，相叶雅纪。
问题是，你真的无所谓吗。
32.
越是纠结不想见越是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见面。
不论如何，工作上的事情是怎么都要解决的，他跟樱井因为这件融资性的贸易的事情一直在加班，相关材料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交给法务，再由法务交给律师。
为了这笔已经十有八九亏损的贸易，相叶打算带着樱井去找一些可能促成的交易来完成这个季度岌岌可危的利润指标。
于是，他们几乎上班下班应酬都在一起。
樱井总是会替他挡酒，喝多了相叶便送他回家。
偶尔相叶会喝多，樱井仍然带着相叶回他的家。
酒精是好东西，给很多意乱情迷找了合适的理由。
酒精是坏东西，给很多货真价值找了掩饰的借口。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身体方面的契合度越来越好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隐含的意义都能执行的恰到好处。
“樱井君，晚上带你见一个朋友。”相叶揉着太阳穴，眨了眨眼睛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挡板，“下班一起走。”
“是。”
樱井看了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给自己和相叶泡了两杯咖啡，送进相叶办公室。
相叶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樱井点点头走了出去。
晚上到了约定地点吃饭的樱井跟对方交换名片之后，意外的发现这个从洛杉矶回来的男人跟相叶似乎关系很密切，说话的姿态也比较随便，这是之前樱井不曾感受到的一些亲昵。
一来二去喝了几轮，相叶将衬衫袖口微微卷起。
又喝了几轮，相叶笑嘻嘻的靠着对方的肩膀，被靠着的人笑着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然后将人架起来对樱井说，“樱井先生，我会将相叶安置好的，你就安心回去吧，交易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让下属尽力促成。”
“嗯嗯嗯，樱井君，你先走，我跟小润还有一些事要聊。”
……小润。
心里对这个称呼有些吃味，樱井想要把人要回来但碍于场面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一路尾随着两人车的樱井觉得自己的行为糟糕透了。
但是那种毫无防备的脸颊贴着脸颊的亲昵实在让他觉得不是滋味。
结果，车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了。
那个叫松本润的男人搂着相叶走了进去。
樱井跟着下车站在门口，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他们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干系。
如果相叶要跟其他人上床，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他们慢慢往电梯走，相叶呈现出那一点像是撒娇一般的姿态让松本笑得一脸宠溺。
在电梯门就要合上强行冲进电梯的樱井看到的是松本脸上的玩味和相叶脸上的呆滞。
“对不起松本先生，”事先已经刷过房卡的电梯在樱井身后合上之后快速上升，“我想我的上司还是由我亲自送回去比较好。”
边说着边试图从松本手里把相叶拉回来。
“我是他曾经的室友，”松本搂住相叶的手紧了紧，“你知道他在大学里拒绝过多少追求他的人吗。”
樱井看着他咬了咬嘴唇，突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十三个。”松本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别说了小润。”相叶突然站直了身体，试图阻止松本。
“都是因为你。”松本哼笑着将相叶挡在身后，“因为你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再也没法相信任何人，我本来还期待会见到一个怎样的优秀的人……”
他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樱井，再次一伸手勾住相叶的肩膀，甚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没想到如此普通，雅纪你以前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想我和他的事情，还不需要大学同学来插手。”樱井终于回过神，憋住气伸手用力拉过相叶，电梯刚好叮的一声提示到了，“请您好好休息，相叶主任我会将他安全送回去。”
“要是我说不呢。”松本双手抱胸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毕竟亏损两个亿的倒霉蛋可不是我。”
“工作上的事我会妥善处理……”
“别吵了……”相叶打断樱井的话，顺手推开他靠在电梯里，“抱歉小润，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来跟你喝酒。”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吧。”松本抬起头看了樱井一眼，朝相叶挥了挥手走出电梯，“改天见。”
33.
电梯门合上之后，不算太大的空间很快陷入沉默。
相叶似乎酒醒了，站在电梯里一言不发。
樱井站在他身后，看着那颗蓬松的后脑勺，跟着他走出电梯走出酒店大堂又上了同一辆计程车。
当车停在一幢陌生的建筑物前时，樱井朝相叶看了一眼。
相叶没有多做解释，于是樱井跟着他一路走进了那幢公寓。
安静的电梯里他盯着那个人的背影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当相叶掏出钥匙插入门锁，锁芯发出啪哒一声响的时候。
樱井终于发现刚才电梯里延续到现在的声音，是他失控的心跳声。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相叶家门口。
“进来。”
看他一直站在玄关不动，相叶打开灯转身说了一句继续往里走。
樱井听见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他弯腰解开鞋带脱下鞋子穿着袜子往里走。
客厅的地毯很厚，就算不穿拖鞋也不会太冷，他拿着自己的包四下看了看，挪了几步站到沙发边上。
相叶打开空调之后把遥控器放好又走回客厅。
“我……”樱井试图给房间制造一点声响，才说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声带很紧。
“为什么跟着我。”相叶在沙发上坐下来，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
“对不起。”樱井摸了摸自己的指关节，思考着字里行间应该保持怎样的尺度，“我不该跟着你，但是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全。”
“我厌烦了道歉。”
说着厌烦的人口气没有一丝波澜，他翻动身体把腿缩上去，侧身窝在转角沙发里。
樱井看着被灰色大衣包裹着的身体，想到以前冬天的时候他缩着脖子有些怕冷的样子。
那时候他会把他的手抓过来放进自己口袋里紧紧握住，那个时候相叶一脸害羞又开心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他到底是为何会让一个这么可爱的少年变成现在这个躺在沙发里一脸疲倦的男人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他真的没有资格再去拥有他。
室内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樱井站在沙发边看着像是睡着一般的男人。
“去卧室睡吧，脖子第二天醒来会不舒服。”
沙发上的人没动，樱井抿了抿嘴唇放下手里的包走过去一条腿跪在他身侧，“雅纪？”
伸手轻轻抚开他的额发，他的脸颊温度很高，摸上去很热。
手被握住的瞬间，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朝他看过来。
漆黑的瞳仁。
樱井听见自己心里装满水的玻璃杯碎了，啪的一声全碎在相叶的眼睛里。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就在这个瞬间，好像什么都看不清。
他想再确认什么，但是对方的眼神让他感到窒息。
他渴望面前的人来救他。
“救我…”
他轻轻说着，最后一个字被吞没在唇齿间。
瞬间，光熄灭了。
他在他们的唇间拼命的呼吸着。
溺水一般的用力交换呼吸。
他们窝在沙发上，松开对方早就绷紧的裤子，他的脚蹭着他的小腿。
急切到连上衣都来不及脱，就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喘息声震着耳膜，衣料不断地厮磨过于煽情。
暧昧浓烈的氛围里，摸索着薄薄的钮扣解开他的衬衣，爱抚他的身体。
热。
热。
太热了。
渴。
干渴到神志不清却又无比清醒。
从客厅沙发到地毯上，从地毯上到浴室里，从浴室里到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从卧室单人沙发到床上。
他的呼吸一直在他耳边，或克制或绵长。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只有相叶雅纪。
满眼满心都是相叶雅纪。
救我。
就这一次，救救我。
34.
算了。
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相叶放缓了呼吸。
算了吧。
不去想他的年少无知，也就不会在意那些曾几何时的道歉。
本来也不需要原谅谁。
这次是真的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35.
这天晚上，樱井做了一个梦。
梦见少年时的相叶站在一扇门前，虽然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就是知道这是哪一扇门。
他看见相叶摘下围巾转身离开，着急的想大喊，发现画面里很快出现另一个金发少年一路追了上去。
阳光下，那个金发少年一把抓住了黑发少年的手腕用力一带，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
他说着用脸颊去蹭他的脸颊，蹭掉他不断掉落的眼泪。
“不要哭雅纪，是我的错，我是真的喜欢你。”
醒来的樱井感受着怀里的温度，用力吸着鼻子，脸颊一片湿热。
失而复得的心情如此复杂。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侧头在枕头上蹭掉眼泪，将他们身上的被子裹好。
晚安，雅纪。
晚安，年少的我们。
36.
衣物散乱的客厅被月光洒满。
角落玻璃柜里整齐的陈列着一排万花筒。
色彩斑斓的世界里，怎能没有你。
或许在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有你。
—fin—
[12回]
21.
支付了车费，相叶半抱着樱井下了车。
走进大厅，把人放在沙发上，去前台开了一间房间，再度转身把人扛起来往电梯走。
这一路，樱井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进了电梯才迷糊着问他去哪儿。
相叶没有搭话，他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直到在房间的楼层停下。
“去哪儿？”出了电梯的樱井又问了一声。
相叶拽着人，眯着眼睛看了看指示牌上房间的位置，拖着他走到房间门口，摸出外套口袋里的房卡刷开了门。
想把人放在门口就离开，但是樱井的身体却紧紧贴着他，一手还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襟。
试图把人放在床上，但挂在他身上东摇西晃的人完全不配合，相叶抬了抬肩膀，“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
话音落下，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不动了。
大约几秒钟，樱井在相叶的目光下抬起头看他，缓缓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不见也挺好的。”相叶勾了勾嘴角，“既然酒醒了，那就先告辞了。”
“聊一聊？”樱井握紧了搭着他的肩膀，“我……”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相叶淡淡的看着他，“如果是为了很多年前那些青春小插曲就算了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回答没关系，这样还不够吗。”
“青春……小插曲？”樱井试图从他眼中看出破绽，然而什么都看不清。
相叶笑出了声，“是啊，不然是什么……？爱情故事吗？”
还没等樱井回答相叶又说了下去，“不合适吧，不过你高兴怎么想都随你，我没意见。”
他们对视着。
或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影子。
“我……唔！”
樱井刚要开口，就被相叶一把压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相叶的身体已经紧紧贴着他的。
虽然他没喝醉，但确实是喝多了，想要爬起来但是怎么也使不上力。
“相……！”下体被一把握住顺着根部往上揉捏的手阻隔了樱井的思考，他下意识的并紧了双腿，却仍然无法阻止那只在他腿间肆虐的手。
“……等一下。”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方的相叶，“我……”
“难道你不想吗？”相叶凑近他的脸庞，手指慢慢拉开他的裤子拉链，他看着他收缩的瞳孔轻笑着贴近他的耳朵，湿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垂带着灼人的温度，“嗯？嗯……”
相叶那一声绵长而充满欲望的呻吟瞬间把樱井烧到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无法拒绝这样的挑逗。
失控的一把勾住相叶的脖子，侧头用力的吻上去。
酒精和茉莉花的味道在舌尖纠缠着，间隙里的喘息像是一头猛兽。
相叶在他上方不断地用下体挤压着他的下体，一吻结束凑到他的耳边轻笑，“硬了呢。”
扯掉外套，扯掉衬衫，扯掉所有碍事的衣物。
樱井在相叶的引导下进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耸动着腰臀。
视线所及，是相叶抿着嘴唇跟着他的动作断断续续呻吟的样子。
他揉着相叶的头发，低头舔舐他的耳廓一口咬住。
突然拔高的呻吟让樱井头皮发麻，他抱着他的腿不断的挺进，汗水疯狂的落下来，落在相叶身体上，酒精让一切变得恍惚却又无比真实。
他想到年轻时，躺在他身下不断喊着小翔很疼的相叶。
那个时候，他觉得忍着疼痛眼角发红最后落泪的相叶会把人所有的劣根性都激发出来，他每次都不知节制的一次又一次。
“啊…”高潮来的激烈又突然，他趴下身体拥住相叶的瞬间，相叶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嘴唇。
吻得不太温柔，甚至有点疼，但樱井还在射，无暇顾及那一点小小的疼痛。
“万花筒，看见了吗。”嘴唇分开的时候相叶突然说。
樱井一愣，失去反应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相叶想要说什么，但是万花筒是他们的开始。
后来的交往中，相叶还特地买过一个万花筒，樱井还嘲笑他幼稚。
但那个时候的相叶，笑得开心而满足。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相叶将他从身上推开，翻身从地上抓过自己的裤子掏出里面的烟盒拍出一支点燃，“只是想做爱而已，所以很多话就没必要再多说了，但是樱井先生……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只顾着自己高潮。”
深吸一口侧身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相叶夹着烟转头看着樱井，“这已经足够证明很多事情了。”
22.
相叶抽完一支烟便下床去浴室洗澡，樱井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躺在床上发呆。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
哪怕他想说那个时候很喜欢你，是真的。
哪怕他想说在你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和别人上过床，是真的。
哪怕他想说一直有给你的邮箱发简讯，但从来没收到过回信，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对现在的相叶来说，有意义吗。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樱井突然紧张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隐隐期待的，那个人躺在身边的体温。
相叶很快从浴室走了出来，穿着酒店的拖鞋和浴袍。
樱井因为太过紧张反而开始假寐，竖着耳朵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浴袍脱了下来放在一边，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时间好像有些太久了。
直到听见拉链的声音他才意识到不太对，睁开眼睛半抬起身体就看见已经将衣物穿戴好的相叶。
听见声音的相叶也朝他看过来，接触到他略微诧异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嘴角。
“你……不睡吗？”樱井僵硬的咽下一口口水问道。
“不了，”相叶拿起自己的外套，随手挂在肩膀上，打开放在床头柜的瓶装水喝下几口，“在这里我恐怕睡不着。”
樱井沉默的看着转过身的背影，一路看着他走到门口。
“相叶。”他喊着他的名字，无数文字从脑海中翻涌而过。
最终却只能说出最无力的语言，“对不起。”
站在门口的男人本来微微侧着头，樱井看着他露出的一点鼻尖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握着门把手用力一按。
“没关系。”
那仿佛自嘲一般的口气。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樱井半撑着身体看着门的方向，直到腰开始发麻。
倒回床上的那一刻，他睁着眼睛看着明晃晃的吊灯。
“不要走……”
他听见自己说。
「不要走。」
23.
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却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黑了下来。
24.
本来觉得再无见面可能的樱井，在一个非常意外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了他。
投资战略部新来的主任，相叶雅纪。
那个人把西装三件套穿得一丝不苟，开会时将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西装背心把他的腰身衬托得简直完美，边上财务管理部的总会计师视线一直落在相叶身上，不管相叶说什么，她都说好，甚至在会后直接要求再次确认投资预算。
「工作的动力来源于你的搭档是否各方面的给力。」
穿着V领的总会计师在樱井调侃她突然工作特别积极之后，得到了如此的答复。
而樱井，他甚至不知道相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个本来该是他内部推荐调去的职位，被突如其来的占领了。
之前与相叶有过一面之缘的同事拍了拍樱井的肩膀，说着别太在意是个认识的人总比完全不认识的人好，就去了茶水间倒咖啡。
而樱井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或许会更好。
但是他有选择吗。
他没有。
可是，至少，他有接近相叶的机会了。
还是名正言顺的。
25.
樱井和相叶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刚来公司的相叶有一堆事急着上手，但是他每次加班都会让部门里的同事先回家。
说着不用在意工作完成可以先回家的相叶温柔的笑着，这让其他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而樱井，只有樱井，在对方办公室灯没有熄灭之前，绝对不会先行离开。
他打着或许他有什么问题会想要问我的小心思，等了一天又一天，但相叶除了出来倒咖啡上厕所之外，都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只是礼貌的点头致意。
不出两周，就有流言说樱井翔故意每天留下为难相叶雅纪，因为相叶代替了他原先的职位。
这让樱井在公司里变得非常尴尬，虽然不影响他的工作，但他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就在他的困扰到达顶点的时候，相叶在上班时间突然抱着一叠资料走到他的座位边放下拍了拍，“樱井君，这些资料先还给你，还有一些我看完再给你，这些天一直在麻烦你陪我加班，辛苦了。”
“……不用客气，主任。”樱井看了看资料夹，站起来微微致意。
于是，在相叶的解围下，流言很快消失了。
也是那一周的周末，同事闹着要给相叶开迎新会。
相叶飞速看了一下日历，说着一定会准时参加还跟同事道了谢。
礼仪周正，通情达理的上司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只有樱井，每天都在想着要如何找个合适的理由去接近他的上司。
他甚至不知道，相叶在消失的这些年里，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温柔但又强势，不再是那个会用有点怕生又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的少年。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理由去找相叶，相叶倒是先一步找了他。
“麻烦樱井君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是。”
跟着相叶走进办公室的樱井脑中闪过无数内容，快速的自我检查了一番，想着最近应该没有发生过什么违规投资，便也安心的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关于那些跟中友集团的大宗贸易，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相叶翻开手里的文件夹，翻到其中一页轻轻把它推到樱井面前，“我认为这部分融资性贸易的业务有资金风险，目前应收款已经达到两亿，利润很薄，可能会崩盘，踩下刹车吧。”
“虽然利润很薄，但是这个项目可以完成我们的KPI，”樱井皱了皱眉，“这个业务已经持续做了三年了，之前也不是我在跟进，是另一个已经离职的人员……”
“樱井君，”相叶打断了他，身体微微前倾，“这些理由不是你继续交易下去的理由，不能因为他三年没有问题就否定他的风险，请你仔细看一下他的报表，今年每个账期都拖了两周才进账，抛开你所谓要完成公司KPI的理由，如果崩盘，窟窿可不止两亿。”
四目相交，相叶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其实樱井之前就有考虑过这宗贸易的可持续性，但又觉得上层对他的判断模糊不清，并没有明确说过要停止，他也就不再纠结。
只是现在被相叶这样明确的说出来了，他还是有些胸闷。
“很多贸易，如果一直循环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一旦突然停止，可能会有资金断裂的可能性，到时候得不偿失。”樱井深吸一口气，看着相叶停顿了两秒，“我认为做一个慢慢退出的计划更合适。”
“可以。”相叶爽快的点头，转了转手里的笔，“那就给我一个计划，最晚明年中旬我希望能全部停止，这件事我会在下周晨会上跟上面报备。”
“明白了。”樱井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我会在下周开会前把计划交到你手里。”
“嗯。”
相叶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往后靠在椅子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有谈话结束的意思。
樱井缓缓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用力抿了抿，“……相叶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但是……”相叶朝他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你的西装颜色和领带领夹的颜色不太搭，考虑到公司形象问题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条纹太密了，选稍微宽一点的更好一些。”
樱井万万没想到他会提这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带，“抱歉……不太擅长这些。”
“不，也是我多管闲事了。”相叶抬了抬手，“计划就麻烦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看了看相叶身上深褐色的衬衫和黑色带纹理的背带，慢慢又延伸到对方的腰线臀部，在听到对方轻声“嗯？”的声音之后，飞快移开了视线。
“我先出去了。”
把文件夹拿在手里，转身打开了相叶办公室的门。
26.
那个夜里做计划做到凌晨一点才睡的樱井翔，仍然在夜晚梦见一些不可言说的内容。
隔天早上樱井在出发前特地换了之前让店员帮忙挑选的一身衣物去上班，毕竟晚上要迎新，昨天又被说了领带不合适，总之尽力而为吧。
意料之外的是，相叶来得比他还早。
他看了看里面的办公室，去茶水间泡了两杯咖啡，轻轻敲门把咖啡放到他桌上。
“谢谢，这是？”
相叶仍然穿着背带，只是这次换了墨绿色的衬衫，樱井朝他笑了笑，“豆奶拿铁。”
“……不好意思，我很久不喝了，这个……”
“没关系，”樱井把手里另一杯咖啡递给他，“这杯是美式。”
太阳照进办公室里，在相叶的背上落下一片舒适的温度，他看着站在面前迎着阳光仿佛染了一头金发的男人楞了几秒。
“其实，”他说着，看向他的领带，“我从来不爱喝豆奶拿铁。”
“我知道。”放下手里的美式，拿起那杯拿铁，“爱喝豆奶拿铁的，从来都只是我。”
你只是陪着我喝一样的咖啡而已。
你只是想和我喝一样的咖啡而已。
因为，那时候，你喜欢我。
阳光中，看了彼此很久，或许只有一分钟，但感觉特别长。
这一分钟，仿佛穿越了他们分别的那些时光洪流。
在漩涡里，凝成霜，凝成一块掉进深海的冰。
27.
迎新会上，相叶成为了被大家灌酒的对象。
因为他表现得过于大方，于是大家一杯接一杯的敬着酒。
菜没吃多少，樱井看到他只吃了两块放在眼前的炸鸡。
他还是爱吃炸鸡，在喝酒的间隙只吃了炸鸡。
他坐在相叶对面，看他笑得越来越灿烂。
墨绿色的衬衫被酒精打湿了一小片，他敞开着领口，单手撑在榻榻米上，另一边肩膀上咖啡色的背带滑落下来，一开始他还时不时去拉，后来干脆绕过手臂，把背带放了下来。
那种东西，本来也是装饰大过作用，但是那根滑落在身体侧面的背带总是在不经意间夺走樱井的目光。
“樱井君只剩你还没敬了喔。”
不知道是哪个同事笑吟吟的说着。
没看见相叶他已经喝多了吗，樱井如是想着，却在相叶看过来的视线中拿起了酒杯。
“我……”
他话还没说完，相叶已经端着杯子一饮而下。
一片起哄声中，樱井朝他空了的杯子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一仰头喝完了手里的酒。
“谢谢。”相叶低声说着，微微笑起来。
没有什么不同，凡是敬他酒的人他都会说一句谢谢。
樱井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两句场面话，边上的人又开始敬相叶酒。
相叶侧过身，拿起酒壶把杯子填满，刚要端起来一只手挡住了杯口。
“我来替他喝。”
樱井有些突兀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相叶仰起头看着直起身体越过半张桌子压着他酒杯的人，眨了眨眼睛。
“没事，我自己来。”他说着轻轻拨开他盖住杯子的手。
“不……”
“没事的。”相叶打断他勾了勾嘴角，众人见状把樱井拉回座位。
喝完这一杯的相叶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着去一下洗手间便摇摇晃晃的拉开了门。
“我去看一下。”樱井在门关上后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刚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就听见呕吐的声音。
樱井拿着热毛巾快步朝着隔间走过去，就看见那个挂着背带的人吐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他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看他僵硬了一秒扭过头看他，又很快扭回去继续吐。
樱井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等了他一阵出去问服务员要了一瓶水，再进来的时候相叶已经走到洗面台边了。
吐得满眼红丝双手撑着洗面台的相叶看见他仍然朝他笑起来。
“小翔。”他突然冲着镜子里的他这样喊着，“是小翔啊。”
樱井的心脏在这个瞬间空了一块，他看着镜子里眯着眼睛的男人，想到曾经他最喜欢这样喊他。
“雅纪……”樱井失神般的喊了一声，看他一脸探究跌跌冲冲的朝他走过来。
“我想回家。”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委屈，带着一身酒气靠过来，肩膀撞在他的肩头。
樱井丢开手里的瓶装水，一把接住他。
“好……我送你回家。”他忍不住抬手摸着他的头发。
明明是一手的柔软，却一根根刺痛他的心。
28.
回家。
要回哪儿的家。
这个问题并没有给樱井带来什么困扰。
解散了迎新会，半抱着相叶上了车的樱井几乎没有多做思考，直接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他满脑子只剩下带相叶回家的想法，其他什么都没有考虑。
把相叶放在自己房间床上轻轻脱去他外衣外裤盖上被子的樱井，甚至连灯都不敢开。
他很害怕相叶突然醒过来要离开。
一片黑暗，如果能给他造成一种已经睡着的错觉，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醒来。
这么想着的樱井，把客厅和房间的遮光窗帘全部拉了起来。
然后他又蹑手蹑脚摸黑回到房间，坐在地毯上抱膝看着睡在床上的男人。
他还是喜欢蜷起来侧睡，尽管什么都看不清，还是能看见他侧睡的影子。
他听着他的呼吸，将下巴轻轻磕在自己膝盖上。
床上的人睡得很踏实，呼吸均匀。
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知道，相叶就在他眼前。
他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看了一整晚。
29.
想要拥抱他，却又不敢放肆。
想要留下他，却又不敢开口。
他听着时间滴答滴答走了很久。
他知道外面天早就亮了，他听见他翻身的声音。
已经很久了。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拖着发麻的腿朝房间外面走。
走进浴室关上门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走回房间，轻轻拉开遮光窗帘，第一缕光照进房间，他眯起了眼睛。
睡在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朝里侧挪了挪，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扭过身朝着光揉了揉眼睛。
“醒了吗？”樱井笑起来，把手边的水放到床头柜上，“时间不早了，主任你想吃点什么？”
揉着眼睛的男人有片刻的停顿。
他放下手睁开眼睛，朝他看过来。
“抱歉，我不知道主任你家在哪里，昨天你喝多了说要回家，我就把你带回了我家，希望你不要介意。”樱井避开了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的肩头，手指了指床，“床单都很干净，我前天才换的就睡了一天。”
“是嘛……谢谢，给你添麻烦了。”相叶摸着额头，皱着眉想要从床上下来，结果因为酒还没醒脚刚沾地，往前一冲一头撞在樱井胸口。
“小心！”樱井伸手接住他，怀里一片滚烫的温度撞开了他的理智。
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跟他问好。
保持距离保持上下级关系。
保持微笑保持公式化态度。
怎么可能。
果然是办不到的。
“抱歉……”
“对不起雅纪……”
两人同时开口。
樱井没松手，用力搂住他。
“对不起雅纪。”他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没有骗你，我发誓。”
沉默。
长久的沉默，但樱井不愿意松手，不愿意失去这片温度。
靠着他的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样的自我感动有意义吗？樱井君。”
[6回]
01.
“今天很拼命啊。”擦着汗的好友在樱井身边坐下来。
樱井扯着自己的球衣，擦了半天还是觉得太热，干脆抓着后背自下而上的一扯，将球衣脱下来，一头耀眼的金发瞬间被衣服扯乱，他不在意的从后往前来回抓了几下头皮，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汗流不止的脖颈和腋下。
“会吗？太激烈了？”樱井笑着扭头去看脱了鞋之后正打算脱袜子的好友。
“不会吗？俊二都被你撞飞了……？”好友笑着指了指一边正一脸怨念看着这边的俊二，“你看看他的膝盖？手肘？太惨了。”
樱井扭头一瞧，那家伙的手肘膝盖果然破得一塌糊涂，于是他一边笑一边说着抱歉，那样子让人看上去毫无忏悔的诚意。
俊二囔囔着“喂你再笑我要用生化武器攻击你了啊”就开始挥着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足球袜。
樱井假意侧身躲开，看到足球场铁丝网外有一个男生正背着书包慢慢的往校门方向走，落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白衬衫看上去像是金色的，夸张的长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轻轻抿着嘴唇走过来，在快要经过足球场的时候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因为阳光，樱井不知道他们视线有没有对上，但很快那个男生就扭过了头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落下，樱井回过神，但已经来不及了，被极其强烈的臭味刺激到整个人从草坪上蹦了起来，“你……真的扔啊！”
嘻嘻哈哈的闹了两句，樱井又朝着校门口看去，发现人已经快要走出校门了。
“你在看相叶雅纪吗。”好友凑到他耳边说着，微微勾起嘴角，“喜欢这种类型？”
对好友他从未隐瞒自己的性向，而好友在说了“哇你不会看上我吧”被暴打一顿之后，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问题，仍然称兄道弟的一起踢球打游戏，虽然也问过他一些那你在看男人换衣服的时候会不会硬这种八卦的问题，但总体来说是个心胸宽广的好人。
“随便看看而已，又不是逮着个人就喜欢的。”樱井笑着推了他一把，抓过球衣挂在肩上慢慢往更衣室走，“我去洗澡。”
“我也去。”好友跟着他慢吞吞的在球场边走着，“不喜欢就好，这个人风评不太好，听说是个出钱就会愿意和对方上床的同性恋。”
“诶？”樱井诧异的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男生走过来的样子。
那个人安安静静，怎么看都跟那种事情搭不上边的样子。
“嗯，之前班级女生聊八卦时听见的。”好友搭着他挂着球衣的肩膀，“啧啧，看不出吧，长得很秀气的样子。”
“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人不可貌相。”樱井抓了抓头发，“我洗发水用完了，一会儿借我一下。”
“哇……难道你终于想借洗发水之名对我伸出魔爪……哎呦！很痛诶！”
“谁让你乱讲话。”樱井搓了搓手，“我打得也很痛好不好。”
“……喂你够了啊。”
相叶雅纪……
钱吗。
那倒是……很简单。
02.
时隔三个月，樱井再次走进那家叫联盟的酒吧。
来联盟的人基本是口口相传，大致上来讲他是一个GAY吧，给志趣想同的人提供交流的场所。
走到吧台坐下来，笑着冲吧台里的老板挥了挥手，“一杯啤酒，谢谢。”
那人看他坐下来，利落的翻了一个白眼，“你未成年，每次都让我知法犯法。”
“你会举报我喝酒？还是…我会举报你卖酒给未成年？”樱井看他倒好一杯啤酒放在吧台上，伸手抓过杯子喝了一大口，“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吧台里的人笑着摇了摇头，“败给你。”
“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好久没来了。”樱井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又抬起杯子喝下几口。
“嗯……要说没有还真的有，最近又来了一个新面孔。”老板凑近他，弯腰扭头朝自己身后看过去，“很受欢迎，跟你一样是个高中生，但是好像也没见他跟谁聊过天，感觉怕生又害羞，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喂，你干嘛？”
樱井拿着自己的啤酒，看着撑着膝盖坐在角落里耸着肩膀的男生，微微笑了笑，“你说的这位怕生害羞又秀气的新人我刚好认识，所以去打个招呼。”
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起码传言是可信的。
他一步步走到那个吸着橙汁的人面前，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在他旁边坐下，看他受惊的把橙汁呛进气管里不停咳嗽，“相叶雅纪？”
03.
“啊，是的，我是相叶，你好。”相叶边捂着嘴咳嗽边往边上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樱井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相叶说着没关系，接过之后急忙擦了擦，又忍不住偷偷的朝边上的人看。
接触到他的视线，樱井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酒杯，“我坐在这里可以吗？”
相叶眨眨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坐都坐下了，现在还问我行不行，但他还是乖乖点了头，“当然可以。”
刚说完就瞄到了放在桌上的啤酒，樱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你不会乱讲吧。”
“啊，不会。”相叶平复了咳嗽，微微笑起来，“偶尔在家也会和爸爸一起偷偷喝一些。”
“那不错啊，”樱井转头朝老板招手，“老板，再来一杯。”
“诶？不用了……”
“没事，一起喝嘛。”樱井笑起来，露出小尖牙，“这都是小问题啦。”
相叶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看啤酒送到面前，跟老板道了谢。
樱井跟他碰了杯，说着干杯喝下一大口，放下酒杯舒服的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说起来，相叶君你认识我吗？”
相叶犹豫了一秒，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是樱井翔，跟你念同一所学校，平时在足球社活动。”
“啊，我们学校那个成绩很好的人。”相叶说着眼睛里多了一些光亮，“一直有在走廊的成绩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嗯，是我。”樱井笑了笑，突然神秘的凑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所以你也喜欢男生吗？”
相叶捂住耳朵往边上挪了挪，脸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接触还是喝酒的原因红了一层，最后看着他点了点头，“是的。”
樱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相叶君你很敏感诶。”
被他这么说着的相叶君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一层，抓了抓自己的耳廓，喝了一大口啤酒，傻笑着把杯子放到面前的桌上。
“我之前听说一个很有趣的游戏，”樱井适当的调整了一点距离，他话音刚落就瞥到老板微妙的笑容，抵着嘴唇清了清嗓子，“相叶君你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游戏？”相叶转头看着他，仍然有点拘束的感觉。
“就是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对视超过十五秒，如果很有缘分的话就会看见万花筒一般景色的游戏。”樱井微微笑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再次调整坐姿，侧着身体面对着相叶。
“诶？”相叶往后挪了一点，发现屁股已经贴到扶手边，后脑勺也已经快贴着墙壁了，“只、只是看着对方吗？”
“嗯，”樱井又往相叶这边靠了靠，“要不要试试看？”
“……不用了吧，一定是骗人的。”
相叶摆了摆手，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就听樱井轻声嘟囔着，“没想到相叶君这么无趣呀……”
相叶朝他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又放下杯子，“那就玩吧，不过我觉得万花筒一定是看不见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樱井勾起嘴角微微歪了歪头。
“那之前你有跟谁看见过吗，”相叶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头发，“万花筒。”
樱井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那边站在吧台里的店老板捂着嘴背过身去偷笑的样子让他有点恼羞，于是他换了一副异常认真的表情回答相叶，“没有，没有见过。”
04.
当樱井靠近他，说着游戏开始之后。
相叶便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认真的表情。
很多事情，或许就算知道也不会拒绝。
樱井看着相叶的眼睛，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又黑又亮，瞳仁特别大。
五秒过去，他看见自己的眼睛在对方的眼睛里一点点放大。
十秒过去，他感觉到了对方略微紧张加快的呼吸。
五……他听见对方咽下口水的声音。
四……他听见对方的鼻息。
三……他感觉到了对方皮肤的温度。
二……视线所及只有对方眼里那一丝彷徨。
一……
他感受到了相叶微微开启的嘴唇。
他用力的拥住他的身体，把他困在墙壁和身体之间。
对方吻得生涩，他却吻得冲动。
在他因为呼吸不畅发出细小的呻吟时抱住了他的脖子。
唇齿间有甜美的感觉溢出来，他捕捉着对方的舌尖轻轻一扯又退开。
睁开眼睛看他因为本能反应追上来的样子勾起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但又在他想要睁开眼睛时再次侧头吻上去。
一切都是这么简单。
这个人，太简单了。
05.
相叶伸手推了推他，却被对方大力拥吻。
松开的时候，樱井笑着擦了擦他的嘴角，看他红成一片的脸颊伸手摸了摸，手指拨了拨他的耳垂。
「看见了吗，万花筒。」
相叶想到大脑瞬间空白之后被对方的唇舌引起战栗。
不断的纠缠，让脑海中炸出的那一片绚烂的色彩。
「看见了。」
他说着，低头笑了。
06.
那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更简单。
一开始在学校里，相叶还当做不认识樱井一般避开他，反而樱井毫不在意的经常来他班级里找他。
跟樱井在一起之后，相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性格变得更开朗，也变得更爱笑。
他们会一起去那间小小的酒吧，跟老板聊天偷偷喝一些。
樱井觉得自己已经给了足够多的耐心和诚意，所以当他跟着相叶进厕所在他打开隔间门的瞬间靠过去亲吻的时候，觉得万事俱备。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带来的刺激是让人满足的。
他压着相叶在相叶说着不要了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的时候选择了无视。
在他略微有些挣扎的时候，轻咬着他的耳垂说着喜欢你。
果然，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相叶便没有再抵抗。
他咬牙忍到脸通红的等着樱井完成他们的第一次，他的眼泪落在马桶的水箱上，在樱井终于高潮的时候，抱住他转身亲吻。
咸湿的脸颊被他的嘴唇安抚，他替他清理着一片狼藉，小心的替他扣好裤子。
那一次留给相叶的感觉只是很疼。
但是因为樱井反复说着喜欢，他便把一切都忍了。
可是樱井对他的欲望或许太多了一些，他身后的疼痛的部位总是才好一点就又被撕裂开。
偶尔相叶也会拒绝，但是看到樱井装出可怜的样子又忍不住靠过去。
毕竟是恋人，毕竟在交往。
这些事，都是喜欢的表现。
相叶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07.
时间匆匆一过就是三个月，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相叶缩着脖子去球场找樱井，樱井踢着球扭头看见他跟同伴打了招呼。
看着他跑去休息室，又飞快的抓着一条围巾朝他跑过来。
“你怎么回事，连围巾都不戴，一会儿又要感冒了。”
迅速被围上围巾，还绕了两圈。
脖子瞬间温暖的感觉让相叶微微笑起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灌装咖啡递给樱井。
“给。”
樱井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温温的咖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谢谢。”
相叶又笑起来，樱井左右看了看，拉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躲到更衣室背面，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往后缩了缩的相叶被樱井一把搂住腰，顺手还拍了拍他的屁股，“去那边楼里等我吧，这里风太大了，你这么怕冷，又容易感冒，我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结束之后过来找你。”
相叶朝足球场看了看，尽管太阳很大可是风也确实很大，他点点头朝樱井挥了挥手。
樱井也朝他挥挥手，转身跑回足球场。
08.
如果，一切重来。
或许他不会让相叶离开。
如果就让相叶等在更衣室，那在场的人一定不会当着面信口开河。
但，混蛋的人，本来就是自己。
说到底，这一切都跟其他人无关。
09.
结束足球活动之后，樱井跟好友勾肩搭背的回到更衣室。
脱下汗湿的运动服，拿过大毛巾将身上的汗擦干。
好友朝他看了一眼，啧啧出声，“翔君，你一点都不收敛。”
“什么？”樱井朝他看了一眼，坐在板凳上脱下鞋子。
“你身上啊……”好友挑了挑眉毛，“还有背后。”
樱井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用毛巾抽了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胸口有两枚吻痕，是樱井闹着要相叶留下的，背后的抓痕是在过于激烈的时候相叶留下的。
“没有啊，就觉得蛮激烈的。”好友摸了摸下巴，“但是，你真的喜欢相叶吗？”
樱井眨眨眼睛，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好友八卦的凑过来，看他脱下运动裤朝他下面瞥了一眼，“还是你欲望过大去嫖……”
“嫖什么啊！”樱井没好气的掐住他的后颈往下一压，“我没付他钱。”
“哎呦厉害了翔君，你这是白嫖啊……太没道德了。”好友摇摇头，“利用别人感情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啧啧啧……我都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恶劣，不过也是他活该，学校里有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恶心，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就好，玩玩的话无所谓。”
扣皮带的手顿了顿，樱井调整了一下呼吸，状似轻松的低头看了看鞋子的位置。
“怎么可能，就是随便玩一下……”
“你在这边干什么？等樱井君？怎么不进去。”
俊二的声音从更衣室门口传过来，樱井和好友猛地转过头。
相叶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落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肩头。
跟樱井第一次见到相叶一样，发着光。
樱井一动不动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那几秒时间仿佛定格。
他反复的抿着嘴唇，大脑一阵轰鸣。
就在他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时，相叶微微笑了起来。
修长的，因为疼痛在他背上留下爪痕的手指抓着脖子上的围巾轻轻绕下两圈。
“我是来还翔、樱井…同学的围巾的，”相叶看了看边上放足球的架子，把围巾轻轻搁在架子上，“抱歉，打扰你们了。”
樱井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动作。
相叶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移开视线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樱井看着十几分钟前才揉过的发顶，看他抬起头。
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弧度。
他转身离开的速度跟平时一样。
他没有奔跑，没有难过的神情。
沉默的更衣室里，只有俊二招呼着下次再来玩啊然后大大咧咧走去淋浴。
好友朝樱井看了一眼，轻轻咳嗽一声，“或许他没听见。”
樱井没有接口，他走到更衣室门口，看他赤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一步步往学校门口走去。
他又没有戴手套，一会儿手就会冷得跟冰块一样。
他的脖子又空着，也是，围巾在架子上。
他，听见了。
樱井看着那个背影一路走远。
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10.
相叶雅纪。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走得淡定一些，千万不要抬手。
只要你一抬手，他一定会知道你在哭。
风吹得脖子好冷。
吹得脸颊干裂般疼痛。
不能抬手。
哪怕早就泪流满面。
11.
为什么要提早去更衣室等他呢。
如果他乖乖在教学楼等着，就不会听见这些话了吧。
以樱井的情商，哪怕最后分手，也会比现在漂亮万分。
为什么呢。
因为，想早点见到他啊。
就算，提早一分钟也好。
相叶雅纪，你真的是个傻子。
装作不认识他，天天故意从球场走过看他几眼。
小心的跟着他，看他一路跑去联盟酒吧，下了很多次决心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店里。
终于，见到了他，说了话。
怕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跟踪他，继续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万花筒吗。
他是真的看见了。
因为，他一直暗恋樱井翔。
可原来，喜欢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因为，哪怕喜欢，中间还隔着流言、欺骗以及不信任。
本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却原来，也没什么不同。
失望的话，大概是有的。
起码他以为，大多数时间樱井是在意他的。
但事实上，在意的或许只有在床上。
又或者，连床上都没有。
毕竟他的身后的伤口一直没好透，那个人也从来没委屈过自己……
说起来也是他太纵容樱井了。
12.
樱井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相叶，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是他不对。
他想道歉，可是又觉得道歉过于单薄。
在相叶教室徘徊了三天，终于踏进去的那一刻才被告知相叶请病假，已经三天没有来了。
樱井走回自己教室，摸出手机打开邮箱查看。
本来总是会被相叶信息塞满的邮箱停留在三天前最后一封。
又点开看了看。
「小翔，踢完球去吃拉面吧，可以暖和一点再回家ฅ’◇’ฅ」
之后，再也没有相叶发来的信息。
当樱井试图去了解相叶那些传言的时候才终于知道真相。
原来是因为之前有个女生跟相叶表白被拒绝又得知相叶喜欢男生之后，故意散布流言诋毁他报复他。
而相叶被欺负了却也从来没有为自己解释过什么。
冷暴力这种事，每天都在他身上发生。
但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这些事。
突然意识到相叶这个人其实是聪明且清醒的。
所谓谣言这种东西，越是解释越是容易让人夸大。
想要报复的话，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于是干脆不解释，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那只是谣言。
如果相叶真是给钱就可以上床的那种人，怎么看他的反应都过于生涩了。
这不是可以演出来的生涩，而是确实就没有。
可是他。
却因为好友的话，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没有替相叶澄清也罢了，还跟着一起诋毁了他。
樱井想着，等相叶再次回到学校。
他一定要好好的当面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他想要握住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跟他说自己是喜欢他的。
他想要拥住他细细的脖颈和纤瘦的腰。
他想要和他一起去吃那碗热腾腾的拉面。
他想要……
可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相叶在一周半病假之后，办理了转学，离开了这所学校，也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
13.
「对不起，相叶君。」
樱井发现他对相叶了解太少，甚至不知道相叶家住在哪儿。
他打了相叶电话发现电话卡已经注销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送了信息到相叶的邮箱里。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樱井以为不会再收到回信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樱井屏息点开那条来自相叶雅纪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没关系。
没有人会回答他这些问题。
樱井知道，那个能给他答案的人，已经用这最简单的三个字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如果还有一点在意。
哪怕只有一点，骂他一顿也行。
只是「没关系」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14.
也不会是真的想道歉。
无非是他的离开给他造成了心里压力所以才道歉吧。
只是玩玩而已，又哪里来的负罪感。
既然这样。
你想要的答案，给你就好。
不管是谁，在「对不起」之后都想听到对方说「没关系」吧。
这样，就真的结束了。
真的没关系吗。
不重要。
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就好。
虽然，再喜欢也是徒劳。
谁的青春，没有遗憾。
相叶合上手机，关掉灯，闭上了眼睛。
15.
“樱井君，下班之后去喝一杯怎么样。”
“好啊。”樱井转头笑应着同事，“老地方？”
“嗯，老地方。”同事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听见邮件提醒，“哇……又来两封邮件，我要准时下班才行。”
“加油。”樱井边说着边转过头。
等他们下班来到经常去的居酒屋时发现没有座位了。
老板也一脸抱歉的朝他们道歉，说着今天真的满员，还请改天一定再来光顾。
“说起来今天发奖金了，不如去好一点的地方喝。”同事笑了笑，扭头看看朝前面那条马路指了指，“那边有家酒吧听惠子说很不错，偶尔也去下不同的环境？”
“我没问题啊。”樱井笑着说道。
“那走吧。”同事拍拍他的肩膀，“要升职的人请客。”
“请客没问题，但是升职这件事最好不要乱说，现在什么都没定……”
“好了好了，你请客就行，走吧。”
樱井被推搡着，笑着拍了拍同事的公文包。
没想到这个看似随便匆忙的决定，却让樱井时隔十年再一次见到仿佛人间蒸发的相叶。
那个什么同学会年级会校庆都没有出现过的相叶，坐在吧台的侧面跟人聊着天。
只是一眼，樱井就认出了他。
相叶变得更帅气更成熟了，但是笑起来的样子一点没变，只是少了几分少年时的腼腆。
他的座位上方刚好有一只射灯，把他漂亮的五官打出一片雕塑似的阴影。
樱井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被同事拽了拽袖子才回过神。
“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啊，没有。”樱井转过头，拉住想去做卡座的同事，“我们坐吧台吧，比较有气氛。”
同事眨眨眼睛没有异议，于是在相叶座位转角的另一边吧台坐下来。
比较近的距离。
已经连对话都能听清。
相叶并没有发现他。
于是他的眼神放肆的在他身上流连。
纤细易冷的手指调整了一下衬衫领口，下巴微微抬高一点。
嘴唇贴着杯子，液体缓缓流进双唇间。
似是仍然觉得不舒服，干脆松开了最上面的衬衫扣子。
能看见他的喉结。
樱井摸着酒杯，喝下一口威士忌。
他想到很早之前，他咬着相叶喉结的时候，相叶会挣扎的很厉害，连声音都会变得黏腻。
“你有没有玩过万花筒游戏？”相叶的声音突然把樱井从遐想中拉回现实，听见万花筒三个字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没有吗，那要不要试试看，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超过十五秒如果有缘分就能看见万花筒的游戏，很简单。”
不，不会的。
樱井忍不住转过头。
相叶轻笑着看着坐在边上的男人，身体微微前倾，“试试看？”
男人也笑，毫不在意的朝前贴近他，抬手撑住他的膝盖，“好啊。”
笑着的相叶，眼神中闪过一抹妖冶的性感，这让樱井感到陌生。
十五秒。
樱井眼睁睁看着相叶侧头吻上他面前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的手臂也缓缓地往前移动，很显然，那只撑在膝盖的手正在往大腿摸去。
公然的调情。
万花筒。
他们曾经的万花筒。
16.
五味杂陈。
樱井扭过头，手里的杯子越握越紧。
隔壁一吻结束，气息不稳。
他又忍不住去看，看着相叶煽动鼻翼，微微笑起。
“诶？和彦，你怎么在这里？”坐在相叶对面的男人突然喊了他同事的名字。
樱井一愣，甚至来不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就看见相叶侧过身朝他们看过来。
似乎也是愣了愣，但很快相叶移开视线撩了下头发，“认识的人吗？”
“是啊，我跟和彦是老朋友了。”
“叫你出来喝酒都不出来，原来……”同事笑得一脸猥琐，故意没再说下去。
樱井看着相叶。
他似乎并不想承认他们认识。
同事和他的朋友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对方，相叶在一边喝着酒，换了坐姿轻轻拍出一支烟点燃。
樱井有点诧异的看着他轻轻将烟喷出，印象中相叶并不是这样的感觉。
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冷漠的性感。
和刚才那个说着万花筒游戏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那就一起坐嘛，去找张桌子。”同事提议道。
“好啊。”对面的男人应着的同时去看相叶，相叶没点头，但也没反对，只是笑着轻轻摸了摸对方掉到眼睛里的刘海。
樱井侧过头，同事拍拍他的肩膀，“一起吧，刚好跟你介绍下。”
拇指摸了摸额角，樱井笑着点头，“好。”
17.
一行四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同事和他的朋友坐在中间，樱井和相叶坐在两侧。
彼此相互介绍之后，相叶点头说着请多指教樱井先生。
樱井抿了抿嘴唇，点头说着请多指教相叶先生。
他曾叫他小翔。
他也曾叫他雅纪。
樱井先生，相叶先生。
都是谁？
18.
偶尔接触到的眼神也是淡淡的，礼貌的。
聊天和酒桌游戏中，樱井越喝越多。
反观相叶，仍然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不，樱井翔。
其实就该是这样的。
19.
去厕所吐到天昏地暗。
樱井知道自己喝多了。
他在隔间里想到相叶刚才亲吻那个男人的样子更是觉得头晕目眩。
胃很难受，他捂着胸口吐到吐出胃液。
用了很多卫生纸擦干净，他将自己清理整齐，拉好衣服打开隔间门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洗手台将手洗干净，又拿过热毛巾擦了擦脸。
镜子里的男人抱着双手一脸似是而非的笑容。
他看着他，朝他笑了笑。
“走吧，他们已经回去了。”相叶说着放下手，拉开厕所的门，“叫车送你回去。”
“你不用送他回去吗。”樱井问。
相叶回头看他一眼，“无所谓。”
说完相叶就松开了拉着门的手，樱井看着他的背影，勉强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步伐跟着他走了出去。
20.
樱井跟在相叶后面走得跌跌冲冲，而走在他身前几步远的相叶并没有搀扶，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距离远了便停下脚步等一会儿，等他跟上来便再往前走。
从厕所到酒吧门口，明明不远的一段路，樱井一连碰擦到三个人。
外面的空气比酒吧里面清爽很多，樱井深吸一口气，看着站在路边身形单薄的人。
宽阔的肩线和笔直的腿，已经没有那个纤细柔弱少年的影子了。
但是他的头发，看上去仍然很柔软。
樱井记得那个手感，让人沉迷。
当然，让人沉迷的，不光是头发。
哪怕是现在这个冷淡的相叶，仍然让他觉得很性感。
在樱井胡思乱想的时候，计程车已经在相叶面前停了下来。
相叶转身看了看樱井，示意他上车。
樱井点了下头，控制着身体摇晃的幅度朝相叶走过去，然后撞在他的肩膀上，又摔在打开门的后座边上。
司机打开车门，看着靠在车门一动不动的相叶，赶紧下车把人扶起来塞进车里。
“客人您还是送他一程比较好，如果他醉得过于厉害我担心无法将他安全送到家。”
相叶犹豫了几秒，朝后座看了几眼，弯腰坐了进去，“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谢谢。”
“不用客气先生。”司机回到驾驶座拉好安全带，“请问去哪里？”
相叶沉默着没有出声，樱井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先生？”司机回头提醒着。
侧头朝樱井看了一眼，相叶抬腿踢了他一脚，仍然毫无反应。
再拖下去就会影响别人工作，而相叶是一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报了附近最近的宾馆地址。
车开得相当平稳，可能也担心后排的樱井会吐，连刹车都踩得很轻。
相叶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想到自己那时候在转校前一周，在河边坐了一晚的事情。
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傻。
觉得喜欢是天大的事情，因为喜欢樱井，所以觉得什么都可以接受。
当发现对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甚至跟其他人一起诋毁自己的时候，他问了自己很多遍为什么。
所有交往过程中美好的记忆都转化成刀，把他割到血肉模糊。
那天夜里的天空真的很黑，甚至没有看见月亮，气温很低。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在那里坐到日出。
直到太阳升起来，他流着眼泪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刻，突然想开了。
世界这么大，何必拘泥于一段不被珍惜不被重视的感情。
抬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相叶缩着冰冷身体回到家，决定向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10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