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相叶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现在回想那天的情事，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有对着镜子检查过，樱井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樱井这个人。

于他来说，因为他的营业而喜欢上他、想要带他走的女人很多。

而他和樱井在欠钱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他去了之前常去的酒吧，发现这边的人对他的态度比以往更客气了。

“一杯……威士忌。”

相叶说着在吧台坐下来。

 

但是……要怎么说呢。

他在樱井面前发挥的营业水准，不到平时的一半，甚至有些懈怠。

半真半假的试探，多余的暧昧。

累了就说累了，对方不曾勉强，他也不曾谦让。

要说是迎合樱井，不如说是，跟他在一起，是一种顺其自然罢了。

 

“相叶君？”面容姣好的女人走到他身边，微微侧头喊着他的名字。

“绘里小姐，晚上好。”相叶笑起来，转身替她拉开座椅，“坐吗？”

“没有不坐的道理吧，想见你很久了。”

女人微微笑着坐下来，要了一杯night-cap，手搁在吧台上，漂亮的指甲停在唇边，她看着相叶松开了外套纽扣微微扭过腰。

 

相叶自然懂。

这一切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是把每个姿势和角度都精心计算过呈现出来的美。

绘里是她所有客人中学识最高教养最好的女孩，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对他更是从不吝啬。

“今天的相叶君好像不在状态啊。”绘里看着他笑了起来，伸手拿过那杯放在吧台的寝前酒。

“抱歉，或许是因为今天的绘里小姐太漂亮了，所以有些走神。”

喝下一口酒的女人瞥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那……喝完这杯去其他地方？”

 

不是发呆的时候，相叶。

这个时候你应该专心于你的眼前的猎物。

 

相叶笑着朝她倾身，握着她的手，连同杯子一起送到自己唇边，小小的喝下一口。

他抬起眼睛看向她，将她手里的酒杯放回吧台上，凑近她的耳边。

“当然，荣幸之至。”

 

 

22.

樱井想着自己也不是故意要看。

只是刚好这么巧，他正在店里的二层看业绩，而店内负责人正站在一边等他问话。

才看了十分钟，相叶就走了进来。

那张脸在黑夜里沉着冷峻，额发在脸颊上留下一片阴影。

 

沉默的看着下面的吧台，直到小林让店内负责人先下去忙他才回过神。

“要让他上来吗？”

“不用了，”他有些疲惫的朝后靠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身前静静的看着他喝酒的侧颜，“别妨碍他。”

“是。”

 

 

23.

索然无味。

曾经很享受工作状态的相叶，提早结束了工作回到了家。

身上带着女人的香水味，他闻了闻，脱下衣物扔进了洗衣机。

简单的洗了个澡，关上灯，躺回床上。

一个人的呼吸。

呼吸。

是的，呼吸。

 

黑暗的房间里，他闭上眼睛。

错觉吗，这黑夜里似乎又一次听到了不属于他的呼吸。

黑暗中，好像听见了那一夜那个人在他耳边的呼吸。

那一次，他也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

 

对方的手顺着脖颈爱抚到锁骨，吻一路向下舔舐着他的小腹。

不似女人的力度却恰到好处。

他的身体在他的爱抚中打开，他的身体撑开他的双腿，顺着膝盖内侧一路亲吻到腿根。

在他心痒难耐的时候，一口吞下他早就起了反应的坚硬。

 

他想，他的眼睛，需要一点轻微的压迫感。

 

那一夜。

他看不见，却清晰的听见自己发出愉悦的喘息和呻吟。

他被自己的声音羞耻到身体酥麻，快感加倍。

他被他的嘴他的手指送上极致的快乐，感受到自己的欲望越来越清晰的膨胀。

 

黑夜中，相叶呻吟着猛地睁开眼睛，扯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替自己眼睛蒙上的枕巾。

他喘息着松开手，看着溅了一身的白色液体，狼狈不堪。

如此激烈的感受。

只能在想象中得到了。

让他不想承认的是。

他竟然——

竟然真的在意淫那个夜里的樱井翔。

 

“疯了吧……”

一定是，疯了。

将身体擦干净，在高潮的余韵里，相叶翻身睡了过去。

 

 

24.

在酒吧里再次遇见田中真的是相叶未曾想到的。

当然本以为遇到也不会怎么样的相叶没想到田中竟然还会过来搭话。

“被樱井翔甩了吗。”

相叶侧过头挑了挑眉当做回应。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技术’其实也不怎么样。”

 

田中笑得轻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相叶冷笑一声不客气的挥开他的手。

 

“我的技术怎么样确实不好说，但……也不是谁都能随便碰我。”相叶上下打量了一下笑起来，“起码你这样的不行。”

“不就是要钱。”田中沉下脸，“你放心，我是没樱井翔那种癖好，但是我可以请人玩上你几天，你等着。”

“你觉得我会这么蠢，乖乖等着你？”

 

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相叶边说着，边试图从和田中的对话中过滤着信息。

这个人自私冲动，行为暴力，他突然说这些，却不是上来就把他带走，好像是在等什么。

所以，他在等什么？

 

“没关系，不会太久。”

说完这句，田中便笑着离开上了二楼。

按道理，相叶应该立刻就离开。

但是——

 

他看着眼前喝完的酒，跟吧台又要了一杯。

这种强烈的预感一直到他又将手里的酒喝完半杯，樱井翔从门口走进来为止。

他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

脑中的弦突然绷紧。

 

在樱井略微惊讶的目光中，这一秒像是被拉长的慢镜头一般一帧帧放大。

 

相叶雅纪慌张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朝他跑过来。

“快……”

走字还在喉间，身体却已经被冲击撞进自己怀里。

第一时间，樱井本能的抱着相叶往后躲进吧台里。

小林在相叶冲过来的瞬间冲出去挡在了樱井侧面开枪掩护。

 

枪声打破平静。

酒吧里的人开始尖叫逃窜。

失去目标的田中在看到一枪失败后失了气魄，气急败坏的从二楼消防通道逃跑。

 

樱井感觉到自己的手慢慢变湿，鼻间的血腥味渐渐变得浓烈。

温热的触感让他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他们这样的人，果然不能有弱点。

如果不能把弱点放在身边，那起码也不该给他多余的自由。

 

中枪的人在他怀里静静躺着，神色异常平静。

“为什么。”

他问，“相叶，为什么。”

 

相叶在他怀里睁开眼睛，慢慢笑了起来，“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死了，就不用担心自己会爱上你了。

身体是让人轻松的游戏，但如果真的爱上，就会变得可怕。

过分的占有欲，对彼此的苛责，那些认真会随着时间潮湿发霉变质。

他身边都是这样，所以他不想这样。

 

“你已经不用还钱了，忘记了吗？”

樱井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是热的。

 

“啊，是喔……本来还想说的潇洒一点，类似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相叶抬手握住那只停在他脸庞的手咳嗽起来，“没想到，亏了呢。”

没想到，输了呢。

 

 

25.

他不懂相叶雅纪。

樱井想着。

他不懂他。

但是——

 

“这辈子我都没亏过，所以……”

 

樱井咬牙一把抱起他，在小林和其他手下的包围圈下从酒吧撤离。

 

“我也不会让你亏。”

“听到没，相叶雅纪！”

“坚持住，我一定会让你翻本。”

 

相叶抓着他的衣襟，看他的衣衫被自己的血液染红。

身体在变冷，生命在流失，但他在他怀里笑得真心实意。

“听见啦。”

他轻轻说着，松开了手。

 

 

26.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相叶梦见小时候，父亲离开母亲的样子。

母亲一个人带着他长大。

爱情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

他只记得母亲的眼泪，还有每夜每夜为了生活工作到深夜缩得越来越小的疲惫身影。

没什么值得相信，尤其是感情。

 

“醒醒……”

恍惚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相叶，醒醒。”

谁……？

“醒一醒，没事了……”

 

没事了吗？

他皱着眉，努力睁开眼睛。

天旋地转，一阵恶心。

“……”

什么都吐不出来，泛酸的胃和口腔，还有沉得灌铅不断轰鸣的大脑。

 

“别乱动，麻药还没过。”

不是你叫我醒的吗。

相叶想吐槽坐在边上的人，却只是在氧气面罩上增加了一些水汽。

“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相叶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睛。

他每天换着衣物装扮着自己，把自己藏在罐头里，根据不同的包装贴上不同的价格。

客人一次次撕掉他的包装，却打不开他的罐子。

直到，樱井翔过来，撬开了他的一角。

罐子从来都是密封的。

撬开了一角便漏了风，罐子里的东西早晚都会变质。

 

“医生说没事了，但是你的左手以后可能……不太能使太大的力，”樱井坐在他的床边，伸手握住他挂着水的左手，“子弹穿过肩膀伤到了一点神经，但日常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是不幸中的大幸。

 

相叶又睁开眼睛看了看樱井。

刚才没看清，这会儿才发现这人胡子拉渣的，衣服也乱糟糟的，十足狼狈。

“为什么救我。”樱井弯下身体凑近了一些，拨开细细碎碎的头发，“那是子弹。”

 

其实，他有在酒吧看到樱井翔，他甚至在想樱井看见他和绘里纠缠会不会下来搅局。

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自制力。

说到底，是樱井太过强势，还是他自己给了他机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相叶，”轻轻喊了他的名字，“不管理由是什么，从今天开始，你没有自由了，为了保证你的人生安全，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这个人啊，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如此强势的监管了他的人生。

铜墙铁壁的相叶，发现他再也没法呆在罐子里了。

因为即便他不出来，樱井翔也会想方设法的进来。

 

“作为交换，我的自由也全部归你。”樱井摊开他的手指，一根根轻轻的揉捏，“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亏。”

 

相叶眨眨眼睛，忍住爆炸一般的头疼，费力的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氧气面罩。

樱井会意，凑过去拿开一些，“什么？”

“我说……你臭死了，去洗澡。”

“……”

 

没关系了吧。

就算亏给樱井翔，也没什么不好。

 

 

27.

“相叶雅纪！才出院不久你又要折腾什么。”

樱井气急败坏的看着提着两个箱子进来的相叶正津津有味的拆着，忍不住就皱紧了眉。

“你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在这儿随便溜达，我买点东西拆都不行吗。”

相叶边说边撕拉一声拉开了贴着纸箱的胶布。

“我不是不让你溜达，你养好了随便哪儿我都带你去。”

樱井见他不出声一心低头拆着，干脆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走到他边上，“你买了什么？”

 

“内裤。”相叶从箱子里抱出成打成打花花绿绿的内裤，展示给他看，“怎么样？”

樱井瞪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种类繁多的内裤，“这么多？！”

“职业需要啊。”相叶举起一条印着爱心的，“这个实物很不错。”

“相、叶、雅、纪！”樱井牙痒痒的看着他，“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嗯？”相叶把内裤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抬起头朝他笑，“我哪里需要适可而止？我的伤已经好得快要长蘑菇了都没有强暴你？”

 

樱井挑起眉毛，看着在阳光下笑得轻松自在的男人，像是会发光一般微笑着。

他朝他走近一步。

“强暴我？”

很快身体与身体的距离就缩短到只要一抬头就能亲吻的范围里，相叶看着眼前男人的眸色深了一层，有什么东西在爆发边缘，正在被克制着。

“……你倒是试试看。”

 

这个时候本不该再挑衅，但相叶却觉得越发有趣。

他喜欢看这个平时一丝不苟的男人在他面前失控的样子。

这算不算一种恶趣味呢。

但或许，他只是想用这种失控来证明他在他心里的特别。

相叶伸手把他手里的内裤一寸寸硬塞进他的裤腰里，指尖一下下戳着他紧实的腰。

 

“试你恐怕没有胜算，”相叶表现出真的在认真衡量思考的样子，“我可以去试试其他人。”

樱井不慌不忙的伸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他在腰间捣乱的手。

“不知道是谁前阵子在说我害他对着女人失去了兴致？”

“嗯……是喔。”相叶贴近他，狡黠的笑起来，“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但是可以对着男人硬起来，我可以去接男客啊。”

感觉到身前的男人呼吸在加速，相叶不怕死的继续挑衅着，“刚好我还没有试过其他男人，不知道跟你比起来怎么样……唔…”

 

看，来了。

 

狂风骤雨般的吻。

激烈到双腿发软。

是麻醉还没过吗。

 

被压上写字桌的相叶喘息着看着樱井眼里燃起的欲望，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彼此的呼吸都被打乱了。

樱井看着他，“相叶雅纪。”

相叶歪了歪头，“嗯？”

“这辈子你都别想了，除非我死。”

“不管你的一辈子需要多少钱，我都买下了。”

 

相叶笑了。

“我的身体是可以买的，但我的一辈子是非卖品，你要怎么买呢。”

“用我的一辈子来买。”

“……这真的不是在签卖身契？”

“你觉得呢？”

 

身体厮磨中，衣物变得凌乱。

樱井扯开他的领口，反复的啃咬着他的锁骨，留下一片暧昧的印记。

相叶下身朝上顶了顶，看他沉吟一声一把抽出刚刚塞进他腰间的内裤挡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双人份的。”调整着呼吸，相叶慢慢把手移开，朝边上的箱子看了一眼，“我是说，那些，我们的。”

四目相交，火星四溅。

 

“写字桌太凉了，去床上。”

“……太没情调了吧。”

“……等下别求饶。”

“谁求饶谁裸奔。”

……

…………

“樱井翔，那是新买的内裤！你、啊…嗯……”

“再买就是了。”

“唔…放…慢、慢一点……”

 

 

28.

“田中呢。”

“东京湾里吧。”

……

“……再来吗？”

“你嗓子都哑了……别乱摸。”

“所以……来吗？”

“……”

 

春光灿烂，一室旖旎。

 

 

29．

「为什么替我挡枪。」

「因为我发现，我亏不起。」

 

 

30.

人生是场交易。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银货两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