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喝啤酒，你当心明天又要浮肿。」

「有点馋嘛，肿就肿咯，反正只要你不在意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喔。」

「当然知道，你这么喜欢我……」

「小翔，你皮厚了不少。」

「还不是你惯的。」

拉开门，看着那个坐在廊上喝着酒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出来，甚至没有回头。

“时间太早了。”相叶说着点了一支烟。

“嗯。”樱井笑了笑，把手边的易拉罐朝他推了推，“喝吗。”

相叶没说话，顺手打开了他推过来的一罐。

沉默着喝了几口，樱井看了看他手里的烟。

“少抽一点，你肺不太好。”

“嗯。”相叶看了看他手边的易拉罐，“少喝点，要肿。”

樱井轻轻笑了，他仰头看着月亮，“都这个年纪了，肿就肿吧，反正……”

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了。

“反正隔一天就好了。”他晃了晃手里喝干的易拉罐又打开一罐，“多喝一点也比较好睡。”

隔着两个小孩子那些微不足道的距离，他侧着身几乎一抬眼就能看见相叶的影子。

让他怎么睡得着。

闭上眼睛，全是翻涌而出无法压抑也无法控制的回忆。

排山倒海杂乱无章的掉下来。

夏天喜欢光着膀子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少年，把切好的西瓜塞到在看书的自己嘴里的少年。

那双眼眸黝黑笑起来无忧无虑的少年，想说笑话给你听却自己先笑个不停的少年。

一转眼就穿上西装认真工作的男人，回到家捧着电扇光着脚丫流着汗仿佛仍是少年的男人。

他刻在他生命里最最顽固的十年，是他面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光和勇气。

如果硬要把他拿走，那么他的世界剩下的只有一地狼藉。

“是吗。”相叶应了一声又喝下两口。

“也是这样的夜晚。”

樱井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接着又问，“过得还好吗。”

“嗯，妻子很爱我，我也很爱她。”相叶微微笑起来，“她刚好回老家看父母，前阵子岳母生病，所以我带着儿子来。”

“这样，那挺好。”意料中的答案，都这么多年了，还在期待些什么，“儿子很可爱，你们把他教得很好。”

樱井说着又打开一罐往嘴边送。

他的空气染成了墨色，他坐在廊上仿佛坐在异时空。

“你女儿也是个好孩子。”相叶说。

樱井仰起头拼命朝嘴里灌着酒，这不痛不痒的对话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为什么就那样离开我。”

他说着笑了，还是忍不住，果然还是忍不住。

“我以为你知道。”

相叶侧头朝他看过去，隔着烟雾，正对上樱井看过来的视线。

不想看你因为我这么痛苦，小翔，我以为你知道。

“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樱井微微扬着嘴角看着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一直等，像个傻瓜一样天天等，等了大半年才终于明白……你不会回来了。”

他又打开一罐往嘴里灌了一半，放下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太狠了。”他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用力吸了吸鼻子，“太可怕了。”

相叶僵硬的端坐着，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啤酒罐。

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道歉，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吗。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喝太快了。”抬起头的瞬间，樱井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只是头发被他抓得蓬乱不堪，“抱歉，早点休息。”

他站起来，看相叶跟着他站起来，于是一前一后往房间里走。

就在他移开门想要往里走的时候，相叶轻声说不如我睡里面吧。

因为他担心樱井一路跨进去会不当心摔到或者绊倒。

樱井转身看他，黑夜里只有月光。

穿着浴衣的男人毫无顾忌。

他垂下头说好啊，在相叶从他身边经过的瞬间一把拽住他吻了上去。

「也是这样的夜晚啊。」

在被吻住的瞬间，相叶突然想到刚才樱井说的话。

黑得只有月光的那晚，年少的他趴在樱井身上认真的告白。

当樱井的手扯开他的衣襟探进他浴衣里面的时候，相叶头微微朝后仰了仰。

安静的空气里，他听着他们的喘息，看着他眼底的自己。

跟二十年前一样，认真的说着。

“做完这一次，就当是……好好的道别。”

16.

小翔。

这一次。

我欠你的，应该都还了。

你的人生，看起来很美好。

而我们的再次相遇，也能给这段感情一个更清晰的了结。

小翔。

喜欢你抱紧你的那些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