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终于缓过这一阵，相叶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声音了，他想樱井翔应该已经离开。

希望他不会带着人来抓自己，这里看来是没法呆的，趁还没撕破脸，赶紧离开吧。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相叶站在洗脸池前，看着镜子里照出一张干瘦的脸。

他打开水龙头，想着或许水管里还有一点水，拧开发现水没断，拿过杯子接了一些喝下，又略微擦了擦脸。

没事了，没事了。

赶紧离开，不会有事的。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相叶打开浴室门四下看了看，果然没有人在。

在希冀什么，有时间浪费不如快点走。

 

在工作室里摸索一阵，拿了一些东西，消炎药，止痛针，麻醉剂……

过不过期的也无所谓，反正横竖都会死，如果真的死了也一了百了。

那为什么一直没选择自杀呢。

“呵……”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又抿紧嘴唇，或许是该认真考虑一下，但不管怎么样，要死也得死远一些才好。

 

提着袋子，他扭头看了看卧室，突然又想到什么。

走回卧室打开衣柜，衣物都还在，借着室外的一点光一件件翻过去，终于翻到那件衣服。

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袋子拍了拍，小心的把头套进去，然后伸进袖子里拉好。

对不起，原谅我，只带走这件就好。

再次抓起袋子，穿过工作室，掀开帘子——

 

“要去哪里。”

相叶呆愣的看着站在外面并没有离开的男人，昨天没看也看不清，但现在天已经亮了，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和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

对方皱起眉，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对不起。”他道着歉，低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仓惶中哆嗦着脱掉了自己刚刚穿上的衣服，脱得太快，之前受伤的肩胛骨一阵响，“刚才我……”

解释什么，还需要解释什么。

相叶抓着手里那件碳灰的帽衫，“……有点冷。”

别解释了，恶不恶心人啊。

“嘿嘿……”他笑了笑，抠着那件帽衫，最终手指一松丢下，向前迈出一步，“我、我先走了。”

 

“你以为，我会放你走？”一直沉默的樱井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再也不会了。”

他的手向下移，用力捏住相叶纤细的手腕。

“相叶雅纪，你给我听着，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我限制。”樱井勾起嘴角，看着向后缩的人，“你可以试试看，要怎么在一个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脱。”

相叶看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奋力的甩着手腕，却听见金属的咔嚓声。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眼睁睁看着另一只被樱井拷上自己的手腕。

 

“不……不要！你放开我！”相叶忍不住吼起来，声音嘶哑，“疯了你……放开我！”

“叫也没有用，我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你最好配合，跟我回去。”樱井抬了抬两只被拷在一起的手，“说了再也不会放你走，你最好现在就有这个觉悟，还有，把你手里的袋子给我。”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看在之、之前的情分上，放我走吧。”相叶垂着头，伸手抓住他的衣衫，“这次我会走得很远，不会打扰到你。”

“我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没有听明白。”樱井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我说，现在开始，你，相叶雅纪，别想离开。”

看了他几秒，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趁他不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袋子。

 

“跟我回去。”

他说着拿起地上的卫衣随手盖在他们被拷在一起的手腕上，拉着他在门口拦下车。

 

 

31.

樱井见过太多了。

因为背叛而被注射毒品被折磨到发疯，这是那些毒贩惯用的报复手段之一。

一些警方的卧底被发现后，被这样活活囚禁折磨死，尸体上没有一处完好。

这种仇恨不共戴天。

所以他绝对不能，放任相叶去死。

 

打开房门，硬是将人推进屋内反手关门落锁。

樱井脱掉鞋子，侧头看着一路安静的相叶。

“跟我进来，洗澡。”

“樱井先生……我跟以前不一样了。”相叶抿了抿嘴唇，“你应该明白的。”

樱井没有管他说什么，扯了扯他们拷在一起的手，“进来。”

“只是身体上的迷恋……也该够了吧。”相叶半仰着头看他，“你、你是还没有见过我的身体，不会有兴趣的，见了就会明白的，放我走吧……”

 

四目相交。

他一路都在思考。

之前是身体，之后是愧疚，而现在恐怕只是一些责任。

他不觉得樱井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呢。

至于，他对樱井。

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心情，是真的很怕自己会爱上他，毕竟完全没可能不是吗。

想爱，却大概知道是不能爱的。

所以在相处中，尽最大可能把关系停留在身体上。

但是如果说，他这辈子还有可能爱上谁。

那恐怕就只能是樱井翔了。

所以把他变成S，把他变成虚构的爱情。

然后，为了现实的将来——

离开他。

 

樱井看着他没有接话，也不管他穿着木拖鞋，生拉硬拽着他一路穿过客厅走进浴室。

半途拖鞋掉了也没管，从口袋摸出钥匙，松开自己这边的手铐，没等他挣扎转头又拷在浴室的扶手上。

“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他说。

相叶感觉到自己牙齿在打颤，不是冷，而是害怕。

他看着樱井，手不自觉的扯了扯手铐。

逃不掉，扯不开。

别这样。

“求你……”

 

不再多说，樱井狠下心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相叶没想到他真的硬来，伸手抓住领口侧身弯下用后背顶住他，但他的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没能挨过多久就被樱井从背面扣住身体撕开了本就单薄的衣服。

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相叶手臂夹紧捂在身前试图蹲下很快被樱井发现意图夹住他一条腿让他没法动弹。

几个来回衣服就被扯下来挂在那只拷在浴室的手腕上，裤子就更容易了，直接扯住裤腰往下拽两下就掉了。

 

“不是说是身体关系吗，见过身体我就会放弃。”樱井死死缠住背对着他弓起身体的人，踩掉他的裤子反手打开淋浴开关，“那就让我看啊。”

热水洒下，在那个发抖的人身上溅起细密的小水花。

“按照你的思路，看完我放弃你就可以走不是吗。”樱井看着他肩膀上的胎记，拉过他横在身前的手腕试图让他转身面对自己，“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不给我看是不想让我放弃，还是想赖着不走？”

 

相叶的身体在这一刻僵住了，他在热水里费力的思考着樱井说的话。

好冷啊，明明是久违的热水。

樱井说的对。

自己想走的话，就应该让他看才对，但是心会痛。

心很痛啊。

明明是最不堪最不想被他看见的东西。

却要因为这样展露出来吗。

残忍吗，但是活该啊。

而且……

 

“好……好的，”鼻尖涌起一阵酸涩，相叶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好的……你先把手松开。”

樱井看着他的后颈，慢慢松开手。

相叶将手轻轻搭在自己右侧的胯骨上，微微张开嘴吸了吸鼻子，身体朝着樱井的方向微微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抬起头。

樱井从他被打湿的头发间看着他，那张本来就很瘦的脸现在更是瘦得仿佛只剩下那对乌黑的眼睛。

 

嘴角微微抽了抽，终于勾起一点弧度，相叶看着樱井缓缓打量着他身体的神色，“……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樱井轻轻的说着。

“好，麻烦松开手铐让我……”

一个轻柔的拥抱打断了他的话。

“可以了，我看过了。”樱井环抱着他单薄的身体，“雅纪。”

他的胸腔在看见他全身伤痕的时候悲鸣不止。

 

“雅纪，留下来。”

“……”

“从头到尾你都太小看我。”樱井轻轻靠在他的耳边，“我比你想得勇敢的多，你认定的身体关系已经被我推翻了，现在换我来告诉你。”

“别……别说……”

别说了，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我喜欢你。”樱井笑起来，温柔而坚定，“我喜欢你的身体，但更喜欢你，不管你是浩二的A，还是相叶雅纪的A，还是S的A，还是樱井翔的相叶雅纪……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喜欢的你。”

“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比浩二更早遇见你，可以让你摆脱桎梏站在更广阔的天空下，我只后悔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没告诉过你我已经喜欢上你，我只后悔……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我让你别说了……”

别动摇他离开的决心啊。

相叶用力呼吸着，眼前模糊一片。

 

“你知道吗，”樱井微微松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我心痛得快死了，如果你早些在医院告诉我，而不是为了我的人生自以为是的离开，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些，雅纪……我希望我可以让你鼓起勇气喜欢上我，哪怕只是短暂的，也希望你能够为了我，战斗下去。”

握着他的双臂，樱井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相信我，让我帮你……活下去。”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又热又痛，相叶看着在水幕里的男人突然失声痛哭。

那些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那些每天都在失去的日子。

为什么没有选择自杀。

不敢去想去证实的答案，只能是——

幻想着，还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