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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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末,天晴。
像是不由自主一般又一次走到了这家店门口。
年轻的女性看见他朝他微微笑了笑,在他进店的时候主动的打了招呼。
“您来了。”
“啊久美女士……休息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樱井将路上买的橘子递给她,“不好意思,又来打扰。”
“别这么客气,樱井先生。”久美接过橘子,“下次直接来就好,我也只是在这里帮忙。”
又寒暄了几句,樱井往楼上的房间走。
这里仍然跟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家里人将这里保存得很好。
书架上很多摄影类的书,高低错落,也没有好好整理,不拘小节的样子。
到处都贴着拍立得,还有夹着的一些照片,桌上放着很多奇奇怪怪颜色丰富多彩的小物件,看上去十分生动。
就跟那个人一样,很生动。
这个房间承载着那个人的轨迹,樱井站在门口似乎就能看见他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他会说着,我回来啦,然后在父母的笑声中咚咚咚地跑上楼。
丢下包,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摆弄他的宝贝相机,然后挑选一些有趣的照片去洗。
会洗完澡卷在床铺里看漫画,或许也会看些摄影杂志,看到犯困然后迷迷糊糊睡着。
应该也会有很多年少的秘密,藏在一些小角落,反复回味的时候一个人吭吭吭的傻笑。
春天穿着卫衣,夏天穿着T恤,秋天穿着风衣,冬天穿着大衣。
那个男孩子忙忙碌碌的长大,带着葱郁的理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可是却因为一次意外,偏离了原本的生活轨道。
或许他是知道的,这是早晚的事情。
02.
“或许,您想不想看看相册?”
就在樱井站在门口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是我吓到您了吧。”
“没有没有。”樱井赶紧让开一些,“是我自己在门口发呆。”
久美笑了笑,走进房间将茶放下之后却又微微叹了口气。
“这里一切都没动呢。”
“自从相叶失踪之后……这间屋子他的父母就再来也没有进来过。”
“抱歉……”樱井下意识就低下了头。
是的,相叶家里并不知道相叶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联系不上之后才报了警,最后警方也只能判定是人员失踪,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生还可能性很小。
被实验室带走的人是不可能留下记录的,警方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而作为当事人的他,很清楚相叶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犯疼。
樱井抬手按了下胸口,往前走了两步将热茶端起来喝了两口。
“您不用道歉。”久美走到衣柜前跪做下,打开衣柜的门,又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您能经常来的话,起码也让相叶知道还有人牵挂他。”
久美将那几本相册推到樱井脚边,樱井便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了下来。
他有些抗拒,但是又有些期待。
“不过樱井先生……您究竟是相叶哪位朋友呢。”久美看樱井拿着相册突然僵硬的肩膀又补充道,“不好意思,因为我跟相叶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之前也没听说过您……只是单纯的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其实你可以不用表现得这么善解人意,樱井看着久美想。
你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我知道如果你没发生车祸,相叶便不会为了救你动用了能量也不会被抓走,更不会……死在我眼前。
如果这一切没发生,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幸福的在一起生活。
可事到如今,我这个立场奇怪的人,该怎么在你面前说自己是谁。
该怎么在你面前说,自己是相叶的,谁。
“……我是他一起玩摄影的朋友。”樱井咬了咬嘴唇,“我们认识得并不久,可能他没来得及告诉你。”
“啊……这样啊。”久美看着他花白头发下一张年轻的脸,“确实,他有很多一起拍照的朋友,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因为您经常来,我也不想太冒犯所以……”
“没有关系,相叶君是个非常精彩的人,所以让我很记挂。”樱井自嘲的笑了笑,“确实有些奇怪吧,我这样一个人。”
“不……您千万别这么说,相叶如果知道你夸他活得精彩一定非常高兴。”
久美又坐了一会儿,看樱井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说着还要下楼帮忙便留下樱井独自一人在房间内。
樱井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天的风有点大啊。
他之前几次来的时候久美跟他说过,她出了严重车祸之后能醒来连医生也都说是奇迹。
只是,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相叶。
他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在她失落的眼神中卑鄙的隐瞒了真相。
可他偶尔也会想,或许让她知道真相,知道相叶曾被这么对待会更残忍。
他轻轻叹气,摸着那本陈旧的相册封面,终于还是打开了它。
照片的边上夹着用纸写的备注,有些微微的发黄。
「相叶雅纪,诞生一周岁纪念。」
「今天的雅纪会走路了。」
「雅纪上幼儿园纪念。」
「在公园玩滑梯的雅纪。」
「第一次游泳,呛了好多水的勇敢雅纪。」
……
「成为小学生的第一天。」
「参加运动会,加油雅纪。」
「春游捉虫的雅纪。」
「爬树摔跤变哭包的雅纪。」
……
「变成中学生啦。」
「剪坏了头发的雅纪。」
「开始喜欢摄影。」
「在量身高的雅纪。」
……
「雅纪,成人礼。」
这一本本的相册,记录了相叶的成长。
他想到那个青年男孩,来到他面前的第一天,那双亮晶晶充满信念的眼睛。
如果……
没有如果。
温热的水珠落接连在相册封面上,樱井边用衣袖擦边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捂住眼睛。
03.
樱井教授,今天也要加班吗。
教授,早点休息。
樱井点着头,看着实验室里的青年一个个跟他道别踏上回家的路。
回去也没什么意义,呆在哪里都差不多。
他等实验室安静了站起来,突然发现身后还有一名青年在看书。
樱井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微微笑着说,“生田君,还不走吗。”
“……在看一些文献,”生田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文献转过头,“是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一问。”樱井摆摆手,“看来是我打扰了你看书。”
“没有,正好也看累了。”生田看了看时间,“樱井教授您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您带上来。”
“啊,随便就好,谢谢。”樱井递出自己的卡,“刷我的卡吧,里面余额应该比较多。”
生田也没推辞,接过樱井的卡挥了挥走出了实验室。
樱井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如果是相叶的话,应该会比较想吃炸鸡吧,当然也可能会是荞麦面。
樱井打开手机,从手机相册的收藏夹里调出相叶的照片。
他用扫描软件扫描了一部分相册里的照片,在电脑里保存了一份,手机里也存了一份,甚至在移动硬盘里也存了一份。
这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念想,太珍贵了。
生田很快带着饭回到了实验室。
“给,教授。”他把饭和卡一起递给樱井,“那个……”
“怎么?”樱井接过饭和卡,“里面钱不够吗?”
“不,不是。”生田笑了,垂下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是想说,教授您还是要按时吃饭才好。”
“谢谢,我会注意。”樱井想,竟然已经轮到需要一个后辈来关心我也真是太不应该了。
“嗯,教授您之前写的论文我都看过了,其实也算是您的半个粉丝,只是没想到您还这么年轻。”生田说着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回来这里,但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樱井看着放在桌上的饭盒,盖子上已经被热量凝满了小水珠。
伸手打开饭盒,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三块炸鸡块,樱井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嗯,你说的对……啊,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生田看着有些匆忙离开的背影,想到那张卡里的“天文数字”,默默叹了口气。
压根没有好好的吃饭,这些补贴,几乎没怎么动过。
还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突然就变得花白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谁能想到这位教授其实才刚要三十七岁呢,连四十都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