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樱井再次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应该快来了。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轻轻放下。

 

「你好，樱井教授，好久没有联络。」

「你好，伊藤指挥官。」

「……有一些事想跟你请教。」

「啊，请说。」

就在这个当口，手机突然收到了信息提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上面罗列了地址和时间。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事，如果不急的话我改天再联系你。」

樱井突然明白了这条信息的含义，立刻找借口挂断了电话，然后吃了饭离开实验室回到家，又看准时间开车出去。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像最初刚刚放出来那半年那般严防死守地派人看着他，但还是会有人时不时的冒出来，樱井先去了趟超市，假装买了些东西，那些人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偷偷离开，而樱井瞅准了时机开车去了约定的地点。

 

“不要回头。”

身后突然传来伊藤指挥官的声音，樱井抬手抵住嘴唇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放松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有件事情……”

对面传出冰块的声响，像是拿起了酒杯。

樱井也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紧张。

在那个实验室里，伊藤指挥官知道太多他和相叶的事情，所以突然留下地址总让他担心是不是当年给自己那个相机被上面的人知道了。

 

“坐标138°43′45.327″, 35°21′45.468″……”

樱井的背突然僵直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冒汗。

他的心在听到这个坐标开始叫嚣，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涌上大脑。

他甚至忍不住用力的用左手抓住握着酒杯的右手，试图阻止自己去猜大脑里开始疯狂乱窜的片段和思想。

这个坐标是相叶死去的地方。

那一片区域也是他们抛尸的地方。

 

“前两天那里突然出现能量波动值，但刚好在临界点。”

樱井听见他放下酒杯的声音，却忍不住抬手一口喝干了自己的杯子。

“我处理掉了。”

“你是说……”樱井忍不住开口问。

“我处理掉了，没有上报。”

“可是那里……”

“是的，可你明白，我没有办法去那里查看。”

 

樱井抬手又叫了一杯酒，他的心跳快到仿佛已经压制不住了。

“谢谢你……指挥官。”

“先别谢，也未必就一定是什么好事。”伊藤看了看酒杯，一口喝完了酒，轻轻放在茶几上，“安排好具体时间通知我，那个发短信给你的号码，其他我想办法……尽快。”

伊藤说完放下酒杯就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帽子离开了酒吧。

樱井仍然坐在原地，他看了看时间，坐满了一小时才结账离开。

 

神色如常的回到家，一关上门樱井翔整个人贴着门虚脱下来。

有这种可能吗。

不论如何……

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便需要他付出生命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05.

“教授……您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午饭时间生田仗着昨天交流的胆子跟樱井搭话，“黑眼圈好重”。

樱井扭头朝他笑了笑，“在看一本很好看的悬疑小说，一不小心看得太晚了。”

“跟年轻人一样啊。”生田忍不住笑了，“啊，不对，教授本来就是年轻人。”

“可比不上你们，你看这不是熬不了夜了吗，早上起来都有点头疼。”

樱井似是心情不错，举着手里的卡，“走吧，吃饭去？”

生田一脸受宠若惊，赶紧一下子站起来，“好啊！”

 

三天后，樱井联系了那只号码，将确切的时间段还有简单的安排都发了过去。

他租了一个偏僻的二居室，买了冷柜，放了足够的食材，通过私人渠购置了一些医疗器械，去二手市场淘了一辆便宜不起眼的车，在车里放着一把消防斧还有好几瓶自制喷雾。

把自己弄得邋遢一些，整成路边捡垃圾的模样，樱井将一切准备好开着车去往那个坐标。

「你有两小时时间，到点那个位置的峰值网将切断，监控会被替代。」

 

看了看时间，到点之后又等了五分钟，樱井戴上口罩快速朝那个做梦也不会忘记的地方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那里的一草一木，哪怕过了六年仍然历历在目。

他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附近开始在一块块毯子下面翻找。

臭得让人恶心。

全是面目全非的尸体……

如果都是尸体怎么办……不不不……

 

“……”

这是……为什么有只狗在那里。

在一堆尸体隔开一些距离的地方，蹲着一只体型偏大的狗。

刚才樱井急着翻找都没注意到这狗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那只狗也没叫，只是蹲在那里看着他。

 

樱井站起来，一步步朝那只狗蹲着的附近那块毯子走过去。

“别担心，我只是看一看，好孩子千万别出声……”樱井蹲下小声的跟狗说着，狗歪了歪脑袋，围着那块毯子转了一圈。

樱井用力嗅了嗅。

很臭，但不是尸臭的味道。

又凑近闻了一阵，小心翼翼的伸手揭开——

 

拜托了，神啊，请一定帮帮我，我愿意把我的生命交换给您。

 

“……”

 

“天……”

“雅……”

 

樱井对着躺在那里的人慌乱不堪、不知所措。

竟然……

奇迹。

“……雅纪。”

 

“是你吗……”他看着边上蹲着的狗，“是你一直在守着他？”

蹲在边上的狗并没有出声，只是吐着舌头哈着气。

 

得……快点，得快点离开。

 

回过神的樱井迅速摸了摸他的身体，确定没有外伤，侧身小心的背起那个还有呼吸的人，使出了浑身气力冲向自己停在山坡上准备好的车。

他听见自己急促得像是把肺撕裂开的呼吸声，他听见脚下打滑石头不断滚落的声音。

他看着上方的天空，一步步朝着天空的方向冲去。

要尽快，离开这里。

带着……有呼吸的相叶雅纪。

 

终于一路爬上了坡，打开后车座的门，稳妥的将人放后座。

扭头发现那只狗也跟着追了上来。

“要上车？跟我走？”樱井说着让开身体，狗闻了闻车后座的脚垫一跃而上。

“好，一起走。”樱井低头自语着绕到驾驶座，发动车辆迅速离开。

他没有回去，直接一路开到了之前租借的二居室。

熄火停车在门口观察了一阵，确定没人，打开车门将人抱下车，小心的腾出手拿出门卡刷开，反手用力将门关上。

 

把人放在准备好的床上，将仪器都接好打开给他插上氧气。

听着仪器显示的心跳声，有瞬间的茫然。

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看着浮上氧气面罩的水珠，突然泪流满面。

 

“雅纪。”他喊着他的名字，握住他的手看了一阵，突然又站起来，“我、我去给你擦干净，你最喜欢洗澡了，一定忍不得脏……”

可他竟然忍了六年。

 

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滚落，樱井拿着热水一边给他擦着，一边做着简单的全身检查。

中枪的地方基本都愈合了，只有一点点疤的印记，也不是很深。

想到相叶之前的自愈能量模块和治疗外在模块，难道是因为伤比较重所以自愈花了很久？

或许他短暂的清醒过，用了外在力量的模块给自己治疗，所以触碰到了能量监控的峰值网。

他知道，那个地方一般都是尸体，而指挥官也不会过于关注那块地方，巡逻也不会太走心，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伊藤指挥官。

他将被子替他盖好，然后拿出手机，发送信息到那个联络手机上，但已经显示发送失败。

看来手机已经被伊藤处理掉了。

 

拿出小型取血器给相叶采了血，放在冷冻箱里保存样本。

明天他要去实验室把各项指标都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都正常。

 

“汪！”

听见狗叫的樱井被吓了一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都一天了，还没吃东西，狗应该是饿了。

赶紧找了盘子，倒上水，又把烤鸡放进微波炉加热给他吃。

“慢点慢点。”他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摸了摸它的头，“不好意思，等我空了给你也洗个澡吧。”

“谢谢你，”樱井说，“保护了雅纪。”

谢谢你。

——谢谢，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