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樱井先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樱井在工作间隙看见水户发来的信息，微微皱了皱眉。

自从那次水户用相叶的手机发来信息之后，她就用自己的LINE添加了好友。

不知道出于心态的樱井也没有拒绝，所以那之后便会收到水户类似于“今天也看了您的节目，非常帅气”之类的，他也礼貌的道谢。

偶尔也会收到关于相叶的一些信息，类似于相叶君做了麻婆豆腐，还发了照片。

每次看这些信息的时候，他总觉得有种偷窥别人生活的感觉，对于收到她的信息也有种既期待又反感的心情。

他从来没有跟相叶讲过水户给他发信息的事情，他想相叶也应该是知道的。

 

「有什么事吗？」樱井回了信息之后抬头看了看坐在休息室角落翻看漫画的相叶。

「是这样的，相叶君的生日就快到了，您看您是不是有空，我想跟您商量下给他策划一个生日。」

又抬头看了看漫画掉落在胸口微微打瞌睡的相叶，樱井犹豫了一下，指尖在键盘上来来回回。

「大致上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在23日晚上布置房间，因为相叶君23日要去弟弟那边，第二天应该会直接去公司，那他从公司回来就能看见，所以如果方便的话23日樱井先生能不能过来帮忙？」

 

23吗。

樱井看了看手账，23晚上约了人吃饭。

但是……

「好，但是我可能会稍微晚一点，九点左右可以吗？」

「可以，给您添麻烦了，谢谢。」

 

结束对话，樱井站起来把自己手边的毯子拿起来轻轻盖在睡着的男人身上，本来他还担心相叶会醒，因为他向来浅眠，意外的是这次他只是蜷了蜷身体，没有醒过来。

可能最近太累了，他的眼窝都有些发青。

反正离下一场录制还有一小时，就让他再睡半小时好了。

樱井打开台本看了几分钟，又朝对面的相叶看了看。

最终调了个半小时的手机闹钟，在相叶浅眠的呼吸声中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这样平和的共处一室的机会，以后只会是越来越少了。

 

23日当天，相叶说着今天想要去弟弟家所以跟他商量能不能让村上送，樱井自然是同意了，他告诉相叶自己会联系村上，让他安心去陪弟弟吃饭。

等他离开之后，樱井去见了见朋友，跟他说着今天吃完饭之后有点事情要忙改天再补上之后匆匆赶去相叶家。

那个小公寓是相叶租的房子。

他一直都知道相叶住在哪里，他也曾站在附近偷偷观察过。

但他一直都克制自己，不要去敲那扇门。

今天终于要进那扇门。

却是因为门内女主人的邀请。

 

樱井拿着包得十分漂亮的水果篮，想着不论如何也是正式第一次登门拜访，总得带些什么。

相叶很喜欢吃葡萄，之前收到粉丝送来的水果，他总是会第一个先洗葡萄然后装在盘子里端过来放在他面前。

为了让他吃得安心，樱井总是随便吃两三颗就说太甜了容易胖，让他多吃一点，然后看他摸着一颗颗葡萄开心的偷偷笑，剥了皮往嘴里塞，露出一脸人间美味的可爱表情。

 

“啊，请进。”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门打开了，门后水户笑得很甜。

樱井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喜欢的是女性的话，应该也会喜欢这样温柔又爱笑的女孩吧。

“打扰了。”他将手里的水果篮递给她，“这是礼物。”

“破费了，谢谢。”

 

水户给他拿好拖鞋等他换好鞋子拿着他的大衣挂好，说着随便坐，将水果篮拿进厨房，“不好意思，客厅里堆了好多东西，我先去下厨房。”

“没事，你随意。”樱井环顾了一下这小小的客厅，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有很多可爱的装饰，窗台上还有几颗绿色植物，沙发是布艺的，上面放着像是云朵一样软绵绵的垫子。

“相叶君说，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是你给他的，”水户眯起眼睛笑，露出俏皮的表情，“应该是粉丝送的吧。”

“啊……是有一些。”樱井摸了摸眉角，露出别告诉其他人的小表情。

水户吐了吐舌头，又笑起来。

樱井脑中想起的却是相叶抱着那些长毛绒时的表情。

那种像是找到一份温暖般舒适又放松的表情。

「樱井先生……这些我带回去可以吗。」

藏在长毛绒背后软软的笑脸和弯弯的眼睛。

 

 

18.

“这边我买了一些字母气球，想贴在墙上，那边可以放一颗小的圣诞树，我也买了还没有支撑起来，上面可以挂一些可爱的装饰品，再打一些气球您觉得怎么样，等明天再买些花。”水户认真的说着，转头发现樱井看着小型气泵发呆，“怎么了吗？”

“啊，没有。”樱井回过神笑起来，“不好意思，那我来打气吧，你来贴。”

“好。”水户拿出圣诞树，“那您先打，我先把这个支起来。”

 

其实今天白天的工作已经让他有点累，为了一个镜头他在跑步机上不停跑，跑到缺氧。晚上又因为想早点结束饭局，喝得也有点急。

但想到这是相叶一年一度的生日，总该努力给他惊喜让他高兴。

他背着水户偷偷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抓过那些字母气球一个个打着气。

十三个字母打完腰有点酸，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又开始打边上那一袋气球。

听着气泵的声音，大脑不知不觉就放了空。

似乎也感觉不到时间走了多久，只是重复的在做同一件事。

开始困了，但是还有半袋没打完。

樱井觉得脖子有些酸，站起来动了动身体，又重新坐下。

 

“啊，您看我，都没有给您倒杯水。”看见樱井站起来的水户突然惊醒一般冲去厨房，“真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樱井低声说着，看她匆忙跑去了厨房。

不过一会儿，端着一杯柠檬水放在樱井面前，“放了一小片，淡淡的。”

“谢谢。”看见水才觉得真的有些渴的樱井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下大半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舌头边缘有些微发苦，想着可能是太累也没在意，到是水户小声的笑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我再去给您倒一杯吧。”

 

她看着杯子眨了眨眼睛，樱井这才意识到自己喝得有多急，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麻烦了。”他说。

“不麻烦，是我疏忽了，光顾着打气球了。”水户拿过杯子走回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将水杯放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这些都打好了，那我先把这些贴上。”

“啊，我来吧。”

樱井站起来想要接手，水户摆了摆手，“您就休息一下，刚刚打气球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帮我看看有没有放正放歪就好。”

 

“好，那你小心。”樱井背靠在沙发上，看着背对着他举着字母的水户，“往中间一点。”

“这样呢？”

水户边说着边调整着字母的位置，几个来回贴了一半樱井就开始觉得乏力。

他想站起来，但是眼皮特别沉，手脚也慢慢使不上力。

怎么回事。

不是，不对劲。

 

樱井皱着眉，看着转身拿着字母气球的水户朝他微微笑着的样子，“……你放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水户放下手里的字母气球，朝他走过来，“樱井君你困了吗？”

“你想……干什么。”樱井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户。

女人特有的柔软贴近他的身体，樱井手指动了动，“别靠过来。”

“不靠过来怎么行。”水户笑起来，“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让你对我毫无防备啊。”

“你……”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相叶，难道是因为他人好吗。”水户双膝分开跪在樱井身体两侧，坐在他腿上，“因为他是你的助理啊，他太单纯了，很容易让我制造了偶遇，他说想跟我交往的时候我简直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水户凑近他笑了，“我喜欢你很多年，翔君，很多很多年。”

 

“放心，我不会让你睡着的，你躺着就好。”她凑近他的嘴唇，拿出手机拍了照，“放弃抵抗吧，反正你也动不了不是吗。”

樱井听着她的笑声，感受到她嘴唇贴上来的温度。

他觉得十分荒谬。

他的衬衣被扯开了，皮带也被松开。

女人柔软的身体蹭着他，他费力的抬起手去推，被她一把握住。

“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樱井被她的举动逼到快要窒息，他仰着头摊在沙发上，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困境。

可水户只是笑，她的手伸进裤子里，握着还没起反应的下身上下抚慰起来。

 

“别碰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现在你说了不算，翔君。”水户凑过去咬住他的脖子，“来吧，这种事在你们的圈子还少吗，多我一个不多啊。”

可你，是相叶雅纪喜欢的女人。

 

锁芯发出声响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怔。

门很快打开，轻快的声音夹着一丝室外的寒气。

“这么晚还没睡吗，”相叶愉快的踢掉鞋子抬起头，“我带了宵夜。”

 

沉默中。

樱井觉得眼前的空间猛地黑下来。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肮脏。

 

“你们，在干嘛。”

他听见相叶冷到毫无波澜的声音。

这世界，像个被童话掩盖的蹩脚笑话。

 

 

19.

“怎么、回来了……不是的，雅纪。”水户立刻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一时冲动。”

相叶放下手里的袋子，环顾了一下被气球簇拥的客厅，那些happybirthday的字母气球看起来很刺眼。

“对不起雅纪。”水户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你也知道我很喜欢樱井先生，作为他的粉丝我就是……”

 

“你怎么了。”他伸手推开水户，两步走到摊在沙发上的樱井身边。

“我……”樱井看着他，朝他抬了抬手，“……相叶。”

最终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开始眼睛发热，然后他的手被一把握住。

相叶摸了摸他的额头，弯下身体架起他看水户擦着眼睛过来要扶，厉声说了你别过来，头也不回的将人往卧室背。

 

“对不起。”在被放在床上的瞬间，樱井扒住他的手指。

相叶抿了抿嘴唇，“不关你的事，你躺着别动，我等下就来。”

将他的身体摆正一些，相叶打开一盏台灯走出了卧室。

樱井躺在床上，迷糊中他听见相叶说你先回去我替你打车，他还听见水户大哭的声音，他听见相叶说你不要太过分。

他想着原来相叶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但也没有跟她激烈的争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樱井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他看着卧室的门，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在床边迟疑了一下，他又走了出去，很快拿着一条热毛巾进来。

相叶在床上坐下，将他半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用毛巾擦着他的脸，“会烫吗。”

“不会。”樱井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相叶给他擦完脸将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昏黄的灯光让樱井的脸看上去疲惫不堪，凌乱的衣物又显得很狼狈。

“我替你换身居家服。”

相叶轻轻放下他去拿自己的居家服替他换上，樱井看着他的侧脸，“对不起，我不应该跟她单独相处，我是想给你……她可能也是一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他想，相叶是很喜欢水户的。

他不应该说她不好。

可相叶打断了他。

 

“她在你杯子里放了药吧，我不觉得这是一时冲动，她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她知道我今天去看弟弟不会回来。”相叶替他拉上被子，顺了顺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你不用替她说话，我清楚你是怎么样的人，何况你根本不喜欢女人，总不能是你勾引她。”

樱井看着他，“相叶君……”

“好了，我没事。”相叶站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毛巾，“我先去洗澡。”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今天就在这里睡下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家，你…要不要跟南野君说一下？”

“不，他明天有工作，别让他分心了。”

“好。”相叶一步走出去。

 

这张床上，有相叶身上的味道。

他扯了扯被子及其困难的翻了个身，又拽紧了被角。

相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洗完澡回到了卧室。

他犹豫了一会儿，替他打开了卧室的空调，将水放在床头柜上。

“我去客厅睡，早点休息。”

樱井愣了愣，突然想到：是啊就该是这样啊，不然呢，一起睡吗。

 

他看着相叶想要点头，突然手机的闹钟突兀的响了起来。

相叶下意识就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十二点差一分。

这个时间的闹钟……

 

樱井有些不安的垂下视线。

相叶回身将他的裤子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无意识看了一眼。

闹钟的备注写着「雅纪诞生日喔快醒过来」。

抬起头，看着那个盯着他手机的男人，将手机递给他。

“替我按了吧。”

相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按掉闹钟，将手机放在水杯边上。

 

“挤一挤一起睡吧，睡沙发会不舒服。”樱井突然说。

“你不介意我跟您睡在一起吗。”相叶看着他。

“没什么关系吧。”樱井轻轻拍了拍床，轻松的笑起来，“你别担心，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叶抿紧了嘴唇。

是啊，不会把我怎么样。

最终翻身在他身边躺下。

关了灯，拉起被子。

黑夜里，手再次被轻轻握住。

 

“很多年前，我们也这样睡过呢。”相叶说。

“是啊。”樱井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闭上了眼睛，“相叶君，生日快乐。”

“谢谢，樱井先生。”

“雅纪。”

“……嗯？”

“你很好，值得更好的。”

“嗯。”

相叶翻身轻轻靠过去窝在樱井肩头。

樱井动了动身体，伸出另一只手轻拍他消瘦的背，“晚安。”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夜色里，他无声的哭，又无声的笑。

他闭上眼睛，他想到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他因为没钱，之前打工不小心操作失误弄伤了眼睛，视力受损退化到八百度。

他因为害怕，所以在他压上来之后摘掉了隐形眼镜，他想这样看不清就不会感到害怕。

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结果还被赶了出去。

 

那天他拿着一万块走回家。

因为看不清，天色又暗，中途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得鼻青眼肿。

他拍了拍尘土继续走，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到家，摸了摸口袋却发现那一万块不见了。

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掉了。

他忍不住蹲在门口大哭起来。

他觉得这个世界黑得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用微笑或眼泪安静的呐喊，而这个世界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的人生被埋在漆黑的夜里，像那一万块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痛。